雪瑶正风卷残云一般吃着烧鸡,兴致勃勃的,却哪里想到小白竟然在烧鸡中放了迷药?口中的鸡肉尚未完全吞下肚子,就觉得一阵眩晕,就此不知人事。
小白,你这个无赖,瞧我不剥了你的皮,抽你……
未知几许,雪瑶忽听得有人道:“这小妮子虽然小了点,不过还是挺正点的。”另一人道:“有钱拿,又可以风流快活,这种事情平生不曾遇过。”又一人道:“少啰嗦,赶紧入正题,办正经事要紧。”随即就是一阵邪恶的笑声,正是那三名男子所发。
雪瑶知道遇上了臭流氓,似乎是被人花钱雇来为难自己的,虽然在迷糊中,脑海中却立马蹦出一个念头:胆敢碰我一下,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阵笑声过后,雪瑶觉得双手被人按住,惊惶之中突然生出一股力气,两拳使劲一挥,将身边两条人影打开,睁开眼睛,只见一条黄影正要压下来,立马一曲膝,飞起一脚,将那条黄影踢得卷缩在地。
这两拳一脚并没有多少内力,却是雪瑶平生力气所在,且又出其不意,自然就打得三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雪瑶一跃而起,只见三条黄影倒在一旁,个个秃顶,顶上有香疤,正是三名僧人,喝道:“臭秃驴!谁派你们来的?”三人各摸伤痛处,直瞪雪瑶。当中一僧骂道:“小娘挺浪的,胆敢出手伤佛爷。佛爷显手段,立马教你飘飘欲仙。”当即一跃而起,随手抓起地上的腰带,往雪瑶身上按去。其余两名僧人先后仿效,要将雪瑶绑定,再施暴行。
雪瑶更不打话,早已祭出血木棒,对着三人的秃头就是一通痛打。然而三名僧人似乎不是寻常的出家人,而是身怀武功,都像练过铁头功似的,被雪瑶敲得剥剥剥声响仍然浑若无事。
雪瑶先前一番手脚,完全占了攻其不备的优势,但实际上的修为和这三名僧人相去甚远。雪瑶狂劈痛打,击不退敌人后,极为气馁,当即连连倒退,却见当空三条黄蛇飞舞,朝自己缠来,正是三名僧人的腰带。
当中一僧人道:“小娘,我看你还是乖乖就范。”另一僧人道:“挺有意思的。”第三名僧人道:“就你俩废话多,我先行事。”三名僧人争先恐后,就要往雪瑶身上扑去。
雪瑶惊得失声痛哭,骂道:“三只秃驴,姑娘我……”却听得三人齐声惊呼,不约而同地跳了开去。当中一条白影手抓扫帚,左扫右划,紧追不舍,正是小白。
小白同样出其不意地闯了进来,招招得手,一举占了上风,连点了当中两名僧人的穴道,待点到第三名僧人的穴道时,那名僧人早已回过神来,忍着被扫帚一击之痛,顺势将扫帚夹手夺了过去。
小白不愿松手,也被拖得向前一跌。他的功力不如雪瑶,又如何是这僧人的对手?无奈之下只能借势一撞,撞向那名僧人的肚腹,并呼喊道:“师姐,快逃!”那名僧人随手一扫,扫倒了小白,一把抓住小白的后领,提了起来,喝道:“小子,要你多管闲事?”
小白被捏得死去活来,挣扎不脱,叫道:“放开我,我是血妖!”那名僧人哈哈大笑道:“你是血妖,那我手里捏着的不就是‘天下第一堂’了吗?”笑声中竟有几分得意。小白一口气喘不过来,趁那名僧人大意之际,突然双手一抓,抓住那僧人的手臂,用力一拽,张口就咬。
那名僧人吃痛,啊的一声惊叫,将小白重摔在地,粗声喝道:“小白脸,竟然不要命了,是吗?佛爷就好好超度你。”正要上前制服小白,却觉腰间一痛,正是雪瑶从炕上飞身下来,双脚直跩而出,喝道:“姑娘我做的也是超度买卖。”
小白也顾不得屁股开花,蹂身直上,左右开弓,拍住了那名僧人的穴道,令其动弹不得。
那名僧人叫道:“你不是妖。”
小白自知修为不精,怕他们冲破穴道,又上前给三名僧人各补上一指,威胁道:“我就是血妖,胆敢不轨,小心你们的狗命。”
雪瑶越看越恼,又在他们三人身上各踢了几脚,以泄心中的愤恨,然后喝道:“小白,小心你的狗命!”小白连续应了三声是,立马替雪瑶松绑。雪瑶身上束缚一去,抓起血木棒照着小白脑袋直劈而下。小白被打,闪在一旁,见是雪瑶下的手,不敢再动,问道:“师姐,我救援来迟,罪该万死。”
雪瑶气恼难消,仍是挥棒朝小白身上打落,打得手软后才问道:“我明明是在渡头的,怎么到了这里来?”小白被打,既不敢还手,也不敢闪避,待雪瑶停手后才道:“是我将你抱来的。”雪瑶一跺脚,喝道:“小白痴,你在烧鸡里下药,然后……”挥棒又要打。
小白这才知道自己被打,不是因为救援来迟,而是因为误会,连忙解释道:“师姐,就算你给我一个油缸做胆,我也不敢做出那样的事来。”
雪瑶也觉得有理,可一想到烧鸡中竟然有迷药,又想到小白竟然敢勾结雪妖,哪里再会相信他的话?问道:“那你抱我来这里,到底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从实招来,如有半点隐瞒,我定要剁了你去喂狗。”
小白摸摸脑袋,问道:“师姐,我从哪里说起呢?”
雪瑶急着想知道小白到底有没有对自己做出不轨的事来,瞧了那三名僧人一眼,觉得不便直说,只得说道:“就从你将我抱进这家客栈那一刻说起。若有半句虚言,半点缺漏,定杀你不饶。”
小白老老实实招出,说道:“不敢,不敢。我抱着你一进店,伙计就迎了上来,问道:‘客官,你抱着一女子进来,所为何事?这里是客栈,不是医馆。’我道:‘我师姐又不是病人,只是一时昏迷,我抱她来这里,自然是投宿住店。’那伙计一声怪笑道:‘明白,明白。’我问:‘明白?你明白什么?’那伙计笑道:‘自然是明白。’我道:‘哦!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用多说了。我要一间上好的客房。’然后那伙计就引着我来到这房间。
“我将你放在这里后,然后随那伙计下去交押金。那伙计笑问道:‘你们不先办正经事?’我问道:‘办什么正经事?’那店伙计拍着我的肩头,哈哈大笑道:‘世上竟有你这样的猫,见了腥,居然还忍得住,哈哈,少见,莫非……哈哈,难得,难得……’”当即模仿着那伙计的笑声笑了起来,惟妙惟肖。
雪瑶突然喝道:“有笑得这么邪恶吗?”
小白道:“那伙计当时就是这么笑的啊!”雪瑶也不作任何理会,追问道:“接下来呢?不准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小白又应了三声是,说道:“然后我锁好了房门,随那伙计下楼,可往身上一摸,才醒起身上没钱,心想只能去找二狗和阿贵他们商量,便借口道:‘伙计,我还有点事没办,外出片刻即回。’那伙计笑道:‘明白,明白。你是要去医馆。’我觉得奇怪,问道:‘去医馆?做什么?’那伙计又是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去买药啊!你这混小子,当我傻啊?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我苦于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应了一声是便外出。
“我一出了店,就看到店门外突然闯进两人来,正是天师堂中人,其中一位,正是跟随江大志到渡头来的陈天师。我暗叫不好,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客栈来了。虽然那陈天师未必认得我,但我毕竟在渡头扮妖吓唬过他们,唯恐露出马脚,正要闪身回来,却见他们直奔柜台。两人一到柜台前,便在上面显眼处贴了一道灵符。然后那掌柜将一些碎银交到了陈天师的手里。
“陈天师道:‘掌柜的,这个数目不太对吧?’那掌柜道:‘五十两,每个月交的都是这个数目,如何不对了?’陈天师道:‘望江楼闹妖,天师堂要加派人手,因此水涨船高,每道灵符的费用涨到了八十两。你还不知道吗?’
“那掌柜心头有气,叨念着:‘每个月都换新的,换来换去,还不是一个样?寒江镇哪里有妖?’陈天师道:‘整个寒江镇贴的都是天师堂的灵符,才得保平安,你一家不贴,就会让妖孽有机可乘,岂可说不贴就不贴?不贴也可以,血莲出没,正缺采撷血莲的人手,你要不要去?’那掌柜的脸色骤然而变,无奈,只好作罢,忍痛加了三十两。”
雪瑶觉得奇怪,问道:“怎么天师堂一提及采撷血莲,掌柜就乖乖地拿钱了?”
小白嘘了一声,示意雪瑶不可吱声,低声道:“天师堂的江富天一心想得血莲,无奈寻常人采不到,只要一接触到那血莲,就会引发雪崩,跌落雪峰之下的万丈深渊。那陈天师这么说,就等于是让那掌柜去送死。”
雪瑶点头,原来那江富天为了得到血莲,竟然如此恶毒。
小白继续道:“陈天师接过了银两,另一天师却道:‘你浪费了我俩那么多口水,另收十两茶水费。’那掌柜本欲发作,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又多取了十两交到陈天师的手里,这十两连个字条也没有。
“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两天师不是冲着我们来,于是我匆匆离去。也该是我走运,一出门就遇上了阿贵和二狗。原来他们早已扮妖大闹武家庄,要请我去捉妖……”
雪瑶突然觉得好不耐烦,听了那么多,一直听不到自己想要听的,却又害怕听到自己想要听的,催促道:“你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与我何干?你在客栈里做了些什么?快说!”
小白道:“是,是,是……我一回到客栈,就到柜台前交了钱。”
雪瑶觉得奇怪,问道:“一回到就有钱了?怎么那么快?”小白道:“我这一出去就是一天一夜,又不知道你要昏迷多久,心里可担心得很。”
原来,我已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了。
雪瑶道:“阿贵这么急找上来,你们必定做了大买卖。钱呢?赶紧还钱,免得我财色……”却又不便说下去。
小白道:“天师堂的灵符涨了价,住房也涨价,我交了三天的房钱,留下一些买吃的,不够还你钱。”
雪瑶道:“好,这笔账就先记着。”小白哦了一声,道:“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雪瑶气晕,问道:“小白痴,你想就这样蒙混过去吗?你还没说完呢?”小白道:“你不是说这笔账先记着吗?我以为……”
突然,雪瑶又是一棒打了下去,喝道:“你借机推搪,一定有古怪,继续说下去。”小白摸着红肿的脸面,道:“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啊!”雪瑶心中一惊,果然不出所料,小白对我图谋不轨,已经做出那事,喝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道:“我一回到房间,见到锁已被毁坏,暗叫不好,便推开门,看到这三名僧人对你意图不轨,我二话没说,抓起扫帚,朝他们身上打去……”
雪瑶几乎气晕在地,喝道:“住口!”小白道:“你不是让我继续说下去吗?”雪瑶道:“你啰嗦一大堆,不知所谓。你师姐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碰过我。你要从实招来,如果你说有,我就要杀了你。”
小白满脸委屈,低头道:“碰了……”
这些全都是小白所见和所做的事,如实讲了出来,当真是毫无隐瞒,只字不漏。
雪瑶本就气怒难消,一听到这些话,如同火山爆发似的,再也抑制不住。她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听得小白亲口承认,岂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以后还嫁什么又高、又富、又帅的如意郎君?失节事小,梦碎事大,可恼也。
雪瑶一想到这些,舞动血木棒,使尽全身的力气,朝小白的眼珠戳去。
小白不解,自己根本就没做过什么,且又解释得那么清楚了,还要遭戳,若是这一棒下来,立马就得找人做法事了,因此不敢逗留,一溜风蹿了出去。
雪瑶喝道:“小白痴,你竟然跑了?定是做贼心虚了。”当即追出了天水客栈,眼见天色已暗,只能从雪地上找最新的脚印。这原本极易辨认,但来往寒江镇的游客终年络绎不绝,雪地上的脚印密麻凌乱,雪瑶既没有天师堂那份追踪的细心,更没有那种本领,一出客栈门口,便失了小白的踪影。
这天水客栈离天水渡头不算远,地处偏僻,游人不算多,总算有迹可循,雪瑶不愿就此放弃,立马祭出血木棒,化棒为伞,勉强飞上屋檐或墙头查看动静。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保佑我早点找到小白痴,还我清白,再回头给你烧香。
只是,雪瑶既心急,又心粗,哪里轻易便能寻得着小白?不免恼怒,失声骂道:“小白,你若是落入我的手里,我一定要放你的血,煎你的皮,剁你的肉,剔你的骨,和两只王八一起炖汤。”
几个来回,四周除了一片白茫茫之外,又哪里有什么小白?
雪瑶只能自我安慰,小白向来胆小如鼠,就算给天他做胆,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不过,他最近一反常态,竟然勾结妖孽。身为法师,不顾血老儿的教诲,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呢?哎呀!也不对,他向来爱慕我尚且不及,也没有理由会这样做啊!他胆敢花钱雇人扮妖,未必就敢花钱扮恶贼来英雄救美。那三名僧人也不似做作,而是真的想动手动脚的。可不是小白花钱请他们行事,会是谁呢?我素无仇怨,谁要打我的主意?难道是薛飞扬?是了,一定是他。他不是将我当妖吗?看他斯斯文文的,不是想害我,而是要让人侮辱我,当真岂有此理。
也不对啊!薛飞扬长得那么帅,怎么看也不像卑鄙无耻的人。他还将我当他的妹子呢?又怎会下这样的毒手?那会是谁呢?
事出突然,雪瑶左思右想,除了想出个头痛之外,其它的一概想不出来。
寻不着小白,看来只能回去问那三只臭和尚了。若是他们不讲出真相,姑娘我就将他们结果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为非作歹。
雪瑶一想到那三名僧人的举动,心头又冒出一把火来,忍不住一拳打出,却忘了此时身在半空,手握伞柄,本就学艺不精的,激动之下竟然连人带伞摔落墙角的草丛中。
幸得红伞仍是张开,这一摔只是摔痛腰板,并无大碍,正要站起身来,却听得一个极为暴躁的女子声音传来,说道:“依照你这样分析,血老儿那厮真的尚在人间了?怎么又不见他在渡头?”说完,长哭一声,显得突兀至极。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连续嘿笑三下,然后应道:“江富天率青龙驿出动,就是为了血莲而去。这世上除了无量剑宗的人能采撷到血莲之外,还有谁?”女子又是一声长哭后才道:“废话!明知故问!既然如此,那为何江富天验不出那血老儿有丹心铁血?”
那男子声音道:“嘿嘿嘿!天师堂这帮王八蛋终日只会花天酒地,四大驿主,嘿嘿嘿!江河湖海,所剩的道行不值一哂。江富天必定近不了血老儿的身,嘿嘿嘿!刺不了血老儿的血。为了面子上好看,就只能称那血老儿不是无量剑宗的人。天水渡头那个叫血老儿的,必定是当年闯雪国的无量剑宗传人,嘿嘿嘿!山高皇帝远,天师堂上可欺君,下可骗百姓,却被血老儿给骗了过去,可不管他们如何蛊惑,也瞒不过咱们夫妇二人的眼。”
雪瑶一听到有人提及血老儿的名头,一下子就上了心,也顾不得腰板痛,又觉得他们的口气对血老儿极不友善,一时不便现身,循声向外张望,只见黑夜之中,除了斜坡上杵着一根竹竿和一只皮球之外,不见有任何人影。
谁在说话?是千里传音,还是会隐身术?可世上哪里有这样功夫?且说话之间,不是哭就是笑的?
只听得那女子的声音突然哭得异常激烈,然后问道:“夫妇?谁是夫?谁是妇?”
“嘿嘿嘿!我是夫,你是妇。”
“你是夫,我是妇。呜……一对男女,只有跪拜天地、洞房花烛后,才叫夫妇。这二十多年来,咱们人不人、鬼不鬼,只拜过天地,却从来无法洞房花烛,也敢自称夫妇?”
“嘿!嘿!嘿!可这二十多年来,咱们未曾分开过片刻,形不离影,影不离形,如何不算夫妇?”
“呜……我姓范的,宁愿和你姓谢的分开,今生今世不再相见,省得两人饱受摧残折磨,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你明知咱们无法分离,偏说这样的话,又有何益?要怪就怪无量剑宗,若是让我遇上薛飞扬那厮,必定百倍偿还。嘿嘿嘿!”
“呜……当年的薛铁乃无量剑宗第一人,何等威风,合你我二人之力,未必就是他的对手。如今薛飞扬这个死剩种得冷朝阳倚重,必定也是得了他老子薛虹剑的真传,呜……咱们报仇恐怕无望……呜……”女子的哭声中充满绝望,也充满怨毒。
那男子连笑三声后喝道:“长哭,收起你的鬼一样的长哭,难听得要死。”
那女子声音应道:“谢三笑,你以为我忍得住不哭吗?”说完,又是一声长哭。
雪瑶越听越觉得奇怪,觉的这声音必定就在附近,似是从那竹竿和皮球所在的方位发出,且从他们的话声中听来,这两人很明显是一对夫妇,男的姓谢,女的姓范;男子一说话就会发笑,而女子一说话就会长哭。
难道他们名如其声,男子就叫谢三笑,女子就叫范长哭?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到底是什么妖?
雪瑶又细细打量了一眼,除了觉得那竹竿和皮球有点古怪之外,实在是看不出四周有任何人影。
只听得姓谢的男子道:“罢了!咱俩原本就是一对苦命鸳鸯,命中注定如此,谁也别埋怨谁。血老儿是无量剑宗的传人,江富天验不出血老儿有丹心铁血,是天师堂中人直接说的,还是你的推断?长哭,你没有听错吧?嘿嘿嘿,你千万不可转过头来,让我看到你那副尊容,否则我会狂吐不止。”
姓范的女子呸了一声,极度不满地哭道:“呜……谢三笑,难道你那尊容就不恶心吗?难道我看了你,就不会呕吐吗?你若是胆敢转过头来,我一定将你的人头扭下来拿去喂狗。若不是为了找无量剑宗报仇雪恨,我才懒得搭理你。天师堂中人说的,当中一天师说道:‘江驿主这次可栽了,竟然验不出那人的丹心铁血来,想要拿海驿主出气也就没证据了’另一天师道:‘验不出来那老头是血老儿,那血老儿收养一只妖这话就无从谈起。’他们原话就是这样,我听得最是清楚明白不过。咱们不曾离开片刻,我听得清楚,难道你听不清楚?”
姓谢的男子道:“嘿嘿嘿!你可忘啦!我那时解手去了,自然就没听到。”
那姓范的女子呜了一声道:“你这次解手可真够费时的了,若是再拖得半刻,你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只死球僵尸了。”
从声音听来,这一对男女似乎相距不远,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无法分离,却因畏忌对方面容丑陋而不便打照面,否则会呕吐。
雪瑶听得他们正是冲着血老儿而来,又胆敢对天师堂的四大驿主极度不屑,便一直缩在枯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只听得姓谢的男子应了三声“是”,接着剖析其中关窍所在,说道:“这其中关节,一时难以索解,但听天师堂说,这血老儿有两名徒弟,一男一女的,其中一人还是他亲生的,只要我们找到他们,就可威逼血老儿,交出断念剑。”
“血老儿会受威胁?”
“切肉不离皮,人心肉造。那血老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必定受威胁。”
“无量剑宗全宗卑鄙无耻,与妖孽勾结,肮脏不堪,令人发指,上下没一个好人。咱们当年见血老儿收养了一只妖,便把这话给传了出去,说不定他那两名徒弟当中,就有一人是妖。”
“只可惜咱们人不人,鬼不鬼,说出来的话,被江湖中人当做鬼话,谁会信咱们?否则大可利用这个大做文章,羞一羞无量剑宗。”
雪瑶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两腿一软,想不到“血老儿收养了一只妖”这句话竟然是这对男女妖物传出来的。他们到底是人是妖?哎呀!那姓范的女子不是说了吗?“若是再拖得半刻,你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只死球僵尸了”。那么,这竹竿和这皮球……
雪瑶越想就越觉得心中发毛,不敢再往下想,又见那竹竿和皮球一动不动的,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为了不引起那两只怪物的注意,雪瑶不敢御伞,而是化伞为棒后,矮着身子在草丛中缓缓而行,待离那两只怪物足够远后,才站起身来,箭步往客栈而去。
雪瑶一口气回到客栈门口后,才舒了一口气,失声叫道:“哇!撞鬼啦!”岂料,客栈大门突然被撞了开来,里面一人跌撞而出,正好撞中雪瑶,也喊道:“哇!撞鬼啦!”雪瑶喝道:“走路不带眼,我是人。”却见里面仍有不少人跌撞而来,身穿睡衣,一波又一波的夺门逃跑。
大半夜的,这些人都不睡觉,难道都梦游吗?
掌柜急扯各位住客,叫道:“诸位,怎么回事?你们还没付钱啊!”当中有人喊道:“闹鬼,黑店,还付个屁!”
又闹鬼?不是闹鬼,是闹妖吧?哎哟!先前那竹竿和那皮球会不会是小白弄的?他们不是四处整蛊造怪,制造妖迹的吗?如今,他们竟然闹到天水客栈来了?看来,小白这次可真的要恭喜发财,财源滚滚滚来了。
雪瑶一想到是小白在楼上捣鬼,好奇心起,不思逃跑,反而迎了上去。刚转过楼梯,只见三条血影正一步高、一步低从楼上下来,浑身上下血淋淋的,顶上没有一根头发,正是那三名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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