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林暮帜,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难道一个男人的感情,还不如她们相亲相助二十三年?
林暮烟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人家有钱。
钱能解决《山河锦绣》惹下的所有麻烦。
人家二人是爱情。
不论怎么聪明的女人,一谈起恋爱,也成了弱智。
旁人说什么都不对。
自己,何必再与其争执?
反正,钱是她的,名誉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
或许,撞了南墙,自己才知道回头。
这是恋爱脑的通常解决方案。
林暮烟愤恨地甩出这么一句,就跑出了画廊。
“烟儿,烟儿。 ”
林暮帜在她身后,急切地喊了一声。
虽然她知道,喊多少声,也没用。
林暮烟这个犟脾气,是不会回头的。
《山河锦绣》的问题,她自己是知道的。
可她无言对任何人说。
因为这样的《山河锦绣》也非她所愿。
但也要林暮烟相信她,她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她需要时间!
“暮帜,要不,我亲自出面,替你解决这件事吧。毕竟,烟儿还小,根本不是那些所谓的收藏家或是艺术大师的对手。”
武岳深陷的眼睛, 更突出了目光中的宁静与坦荡。
对,武岳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白是白,黑是黑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灰。
自己爱的,也是他的这一点。
有什么说什么,能做的点头,不能做的否决,这是他的风格。
说实在话,这些年,林暮帜周旋在各色艺术大佬身边。有的人,是真的懂行,高雅,有鉴赏力,但有的人,却只是仗着有几个臭钱,硬挤入文化圈子,不懂装懂罢了。
“回来再说吧,明天先去旅游?”
林暮帜仰着头,笑嘻嘻地望着武岳,天真的像个孩子。
“好,只要你高兴。”
武岳弯身,亲了亲林暮帜的额头,眉眼含笑。
好像在他面前,自己成了一个要糖吃的小孩。
只要他的一个吻,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再大的阴霾,也会散开。
就像这种突然放假,说走就走的旅行,欣喜中,带着新鲜的刺激。
旅行,游山玩水,放松身心,多好。
如果,如果《山河锦绣》没问题,就完美了。
可是……。
唉。
她的心,莫名的有些疼。
林暮烟再次瞥了一眼《山河锦绣》。
突然感觉那画上传来一束光,刺的眼睛生疼。
她紧忙揉揉眼睛,又看了看《山河锦绣》,突然推开武岳,再次回到工作台上,拿起画笔,绘制《山河锦绣》。
“亲爱的,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做最后的收尾,记得明天中午来接我。”
林暮帜对着武岳扬扬手,算是道晚安。
“只是收尾吗?还是想再填充些什么?”
武岳边穿衣服边有一搭无一搭地与林暮帜 闲聊。
她工作的时候,是全身心专注。自己再留在这里,显然自讨无趣。
“已经完稿,不会有任何大的动作了,只是调整一下浓淡度,再把其余的空白修剪一下罢了。”
林暮帜说的是实话。
一幅作品结束,再多的花样就是累赘了。
武岳看着忙碌的林暮帜,若有所思。
*
林暮烟每一次与姐姐吵架,都会离家出走。
每次出走,也只去一个地方:曾经的家。
一个在海边的小木屋。
与其说是她们曾经的家,不如说,是他们先前寄居,后期买下来的小房子。
每次回到这里, 她的心就会安静下来。
因为这个家里, 有太多姐姐为她付出所有的影子。
只要看着这些影子,回想曾经吃不上、喝不上的岁月,她就觉得眼下的生活,就像天堂。
继而冲个热水澡,吃点喜欢的东西,听着音乐睡上一觉,她的浮躁和不快也就消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山河锦绣》被弄的面目全非,甚至用上了初级者常用的补丁,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作为艺术品总监,林暮烟只负责洽购会上的介绍和买卖对接,保证艺术品在运输过程中的安全,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而只要艺术品完美地交到买家或是指定地点,那她的任务就算是完美完成了。
所以每次大的艺术品服务,她都会从安检,运输,落地的整个过程中,亲力亲为,一丝不敢大意。
所以,她是业界的精英。
记得有一次,有买家主动找到她,要求定制林暮帜的作品。
就是这幅《山河锦绣》。
当时,她一听是姐姐的作品,就觉得无尚光荣。
因为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有一次,至少一次,为姐姐的作品付出一点努力。
她便费劲口舌,拿到了姐姐的授权书,直接以代理人的身份,与买家沟通。
可买家,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奶奶。
打扮年轻而高雅,定制的作品也很独特。
以四季为背景,绘就出她不同的人生阶段。
青春的艳丽,夏日的奔放,秋天的收获,以及冬天的恬淡与自由。
当买家和姐姐视频沟通的时候,林暮帜也被这个创意震撼到了。
以画喻人生,更有深度和新鲜度。
春景和雪景,更是林暮帜引以为傲的强项。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签了合同,价格更是公道。
可现在闹成这样,她要如何与老奶奶交待?
是,武岳赔的起,可此事张扬出去,姐姐的信誉度还有几分?自己的职业水平,谁还信得过?
感觉武岳,就像是用钱来毁灭林暮帜的。
林暮烟将头缩在浴缸里,想用氤氲的水气冲淡这些恼人的问题。
片刻后,案上的手机响起嗡嗡的震动声。
她愈发将头埋的更深。
可手机,就像苍蝇一样,嗡嗡个不停。
“喂,哪位?”
林暮烟猛的一下浮出水面,忍着怒气问候对方。
“姐,我师傅要将《山河锦绣》烧毁,现在正拿着火机,去了卫生间。”
对面的张豆豆,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难过又疑惑的样子。
烧毁?
“你先拦住姐姐,我马上就到。”
姐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林暮烟以迅雷地速度换好衣服,在站 点招手叫出租车。
可平日偌大的街道,此刻却空无一人,更不见一辆车。
林暮烟焦急的在地上不跺脚,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拔打了林暮帜的电话。
此刻的林暮帜,窝在漆黑的卫生间里。
《山河锦绣》就放在一旁的洗衣机上。
“砰”的一声后,红彤彤的火焰便窜了上来,吐出长长的火信子,像是张开了血喷大口,像要吞噬什么一样。
林暮帜看着火信子,立刻展现一抹诡异般的微笑,轻轻地拿起《山河锦绣》,伸在了火舌上。
对一旁发着亮光的手机,视而不见。
林暮烟一遍一遍地看手机屏幕,始终不见林暮帜的影子。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从她的心底漫延开来。
她不是怕买家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她怕,姐姐的创作受了刺激,失去对国画的信心和热爱。
那可是她的命啊。
林暮烟滑动手机后,想再次拔打过去。
可这一瞬间,手机失了灵。
竟然黑屏。
刚刚充满了电,怎么现在黑屏?
林暮烟觉得额头冒汗,准备拿纸巾擦拭一下后,眼睛却瞪的驼铃大。
手机和背包,竟然都不见了。
*
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诗书丛里且淹留。闲袖手,贫煞也风流。
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尽樽前有限杯。回头沧海又尘飞。日月疾,白发故人稀。
一道低沉、慷慨激昂的歌声,传入林暮烟的耳膜。
如泣如诉,婉转低徊,像是抒发心声,又像是表达不为世事所累的超凡。
林暮烟循声去找歌者,走过花海,跃过绿树, 可见无数座错落有致的木屋,有序地建筑聚集在一起,那歌声,就是从其中的一处室内传来。
推开虚掩的门,见到边舞剑边唱歌的男子。
“你终于来了。”
那男子一见林暮烟,顿时停下了舞剑的手,眼中透着惊喜,就连声音里,都夹带着一种期待已久的释然。
“城主大人,你的伤好点了吗?”
林暮烟也是轻轻一笑,自然地问候出声。
即来之,则安之。
况且,自己还真有惦记他。
”拖你的福,没大碍,叫我寒山就可以。”
寒山扫了一眼林暮烟,示意她坐下。
“是你召唤我来此吗?”
林暮烟疑惑:上一次,自己以为是意外穿越,那这一次,就不是意外,而是故意召唤。
“如果我能召唤你来,何至于等到今日?”
寒山笑着回答,目光坦诚。
“走水了,走水了。乡亲们,快来救火啊。”
林暮烟还不知道如何与寒山交谈,二人都听到一个人的紧张大叫。
仿似一刹那间,烈马的嘶吼声,儿童的哭喊声,以及男人惊讶声,重器盛装溪水的叮当声,泼水声……,响彻天空。
“走!”林暮烟只感觉一阵风掠过耳际,再睁眼,自己已经在火海前。
那些接连的木屋和草房,正被大火吞噬。
很多穿着罗裙的女人和粗布长衫的男人,都在有序地盛水,灭火。
木屋里,有年迈的老妇抱着少年,站在落架的房梁前哭喊:“救命啊,救命啊。”
“别怕,胖乙,寒山哥来救你。瘦甲,快带人去拿土沙石,迅速灭火。”
寒山听到胖乙的呼哧声和奶奶的喊叫声,留下几句话后,便飞身入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