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我推你下去？”
林暮烟笑嘻嘻地将胳膊搭在了顾辰的肩膀上。
“对不起，大小姐，我错了！”
顾辰知道，林暮烟的个性，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她可以卖最可爱的萌，说最狠的话，却不会干最狠的事。
因为，她不屑于你！
既然想成为人家的男朋友，当然一哄到底，怎么敢忤逆？
顾辰看出林暮烟不太开心的样子，急忙改口道歉。
“少耍嘴皮子。”
茫茫山路，绿荫成片，一任月光的芳华倾泻而下，加之明晃晃的路灯，恍如白昼，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暮烟对这次运输，总觉得不踏实。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 的。”
顾辰的眼神莫名的炽热起来， 他无时无刻的在乎和表白，全世界都给了他回应，只是，这个叫林暮烟的女人，怎样就连点小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呢。
“抱歉。我也说过多少次了。”
林暮烟的心，闪过淡淡的失落。
为什么如此优秀的男人，自己就是提不起兴趣呢。
“不要拒绝的这么彻底，林暮烟，你注定是我顾辰的。终有一天。”
说句实在话，这几年来，林暮烟的冷漠，已经将顾辰伤的体无完肤，在她面前，别说面子，就连里子都没有，更别说自尊这么重要的玩艺儿。
可自己，就是中了邪一样，无数次下决心离开她，然后不超过一天，又屁颠屁颠去见她。
她虽然拒绝我，但她也没有接受别人。
不到最后，输赢结果未定，现在撤离，为时上早。
“别再浪费你的精力和时间。你若再这样，我就要求换岗，不和你同一车了。”
林暮烟淡淡地回答。
坦白的说，林暮烟不讨厌顾辰，可以说欣赏他乐观、充满活力的生活态度，但说喜欢，还达不到。
“先工作吧，工作使我快乐！和你一起工作，我更快乐！”
顾辰一脸失望，却还是保持绅士般的微笑。
“我头疼的厉害，容我休息一下吧。”
林暮烟抚着额头，感觉后脑像要炸裂一样。
*
当林暮烟回到画廊，那里灯火通明。
张豆豆和另一个小助理 李开开忙的不开可交。
透过楼梯对面的大落地窗，林暮烟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也在帮着姐姐给画好的部分吹风烘干。
“姐姐要通宵加班吗？武岳都来帮忙了？”
林暮烟惊讶看着他们。
姐姐林暮帜是特别保养和作品质量的人。
她的习惯是晚上不画，因为灯光会影响色彩的搭配和流动的线条，也会影响她的判断力和精神状态。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凌晨二点，全体人员都加班？
“姐，师傅今晚就要将《山河锦绣》完稿。”
张豆豆也是情绪低落，不情愿也不理解师傅为啥要这么做。
好好的作品设定，突然推翻修补，还要裁去多余的尺寸，草草完稿。
这根本不是师傅的创作原则。
可他一个介小徒弟，哪有资格质疑师傅的行为？
“完稿？可是她的四季，还没画完，买家也没催稿啊。”
林暮烟习惯性地翻开抽屉，拿出两片止头痛的药，就着手里剩余的半瓶手，就吞了进去，张豆豆的话，却像一枚炸弹，让她整个人突然来了精神。
“唉。”
张豆豆遗憾地摇摇头，无言以对。
“听武岳哥说，他们明天下午的飞机，要去九寨沟度假。”
李开开，是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的小姑娘。
整天梳着可爱的丸子头，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从不多言多语。
可见，师傅的这个决定，就连这个一切听从师傅的小姑娘，也有一些不满。
“什么？可画就这样完结，买家肯定有意见，到时候出现分歧，会影响姐姐的声誉不说，还面临巨额赔偿的。”
林暮烟觉得，姐姐自从谈了恋爱，整个人都变了。
恋爱脑都这样可怕吗？
姐姐的创作，从来不容许别人提意见，更不容许别人左右她的思路。
可武岳出现后，时常给她说，这里应该有山，那里应该有河，甚至用什么色，什么背景，都要参与。
而姐姐不仅不反感，接受了不说，还夸武岳更懂她，更懂她的画。
那么这次，武岳现身帮忙，要去度假，要完稿这幅画，那这一切，恐怕又是武岳的想法了。
不！
她要阻止姐姐！
如果就这样完稿，那她的画家生涯，恐怕就此断送了。
“姐，听说你要把《山河锦绣》完稿？为什么？”
林暮烟思考一下，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姐姐的工作台。
“什么为什么？到了该完稿的时候啦啊。不论尺寸还是内容，都已经完美了，若再去持下去，就是画蛇添足啊。”
林暮帜扫一眼林暮烟，感觉到她憔悴又疲惫，眼角掠过一丝一心疼。
可她搞不明白，她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 为什么就是和武岳和不来呢。
不论提什么样的事情，林暮烟都持反对票。
像故意为之一样。
可她有没有想过，她这样对武岳，自己的心里很是不痛快。
再说，人家武岳风趣 ，儒雅、有才华，自己掌控着一家古董店，怎么就入不了林暮烟的眼？
“可你的设定，是四季轮回，通过人物的面部表情和行为来体现人类的悲欢喜乐，可你现在都体现些什么呀？”
林暮烟不看工作台上的《山河锦绣》情绪还可以，可一见上面的宣纸已经绘满，后面新创作的部分，除了水就是山，除了山就是水，别无它物，这哪里是姐姐细腻、饱满、均匀、人物立体、层次分明的风格？
“暮烟，我想，你对艺术的了解，还停留在细腻、饱满的层次上，其实现在，许多名人大师，更讲究在作品中留白。我觉得，《江山锦绣》在此处完稿，是最好的选择。”
一侧的武岳，淡然一笑，看了两姐妹后，试探性的开口。
“武岳哥，如果你真爱我姐姐的话，就请不要左右她的创作，你知道，这样胡乱结束的画作，对我姐姐的影响有多大？”
“暮烟，你别激动，我怎么会左右你姐姐的创作？再说，我没这么大的面子。”
武岳受了林暮烟的指责，立刻囧的满脸通红。
他是一个极度优越而腼腆的男人。
今天的武岳，穿着一条黑色的小脚西裤和一件黑色的贴身衬衫，温厚中自带红润的唇，搭配上一张细腻、白皙的脸，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难掩的贵族气度，优雅之风。
此刻，他就怵在那，不知所措。
只有嘴角强行挤出的一丝礼貌性的笑容，在林暮烟和林暮帜之间游移。
“我自己的作品，我自己决定走向，和武岳没关系。我说暮烟，你最近怎么总是质疑我？”
林暮帜自然的开口，调解这紧张的气氛。
“姐，我不是质疑你，是你自己看看《山河锦绣》，它已经被你弄的面目全非，你看看这结构和搭配，这哪里是行云流水的布局，你不觉得这里太突兀吗？线条太粗糙吗？还有这……，这里怎么回事，怎么还改了？”
林暮烟一看《山河锦绣》，突然发现最开始的“春”的部分，竟已经用白色做了修改。
曾经，那里是一片扁舟，舟上有个带草帽的老者轻划于水上。
可现在呢，不仅小舟被抹去，老者被掩盖，这白色还像一块抹布一样立在那，弄的斑斑点点，完全没了意境不说，更成了瑕疵啊。
“姐，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林暮烟不觉地喊出声。
因为《山河锦绣》里面的人物，几乎全部消失！
只剩下斑点像补丁一样的东西。
“够了，林暮烟，我说过，我的创作，你无权干涉。你不喜欢，那是你的事。”
林暮帜觉得，林暮烟的崩溃，有些莫名其妙。
而从来，她只是自己作品的代售者，对创作从来不过问。
这次，这是怎么了？
“我无权干涉，难道他武岳就有资格吗？”
林暮烟也不示弱，仰着脖子，愤怒地瞪着武岳，但话，却是对林暮帜说的。
“我再强调一遍，这幅《山河锦绣 》我不卖了，你给我联系买家，我可以按照合同，三倍赔偿。”
林暮帜愤怒地甩下了手中的毛笔。
毛笔落在案上，黑色的墨渍，打湿桌面，模糊一片。
“暮帜，暮烟。你们都冷静点，如果这个创作，真的让你们这么不开心，那我负责所有的赔偿事宜，为此伤了姐妹的和气，真的不值得。”
武岳伸手，将林暮帜揽在了怀里。
心疼地抚过林暮帜额前的刘海，安抚般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你凭什么负责？武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你真的让我姐姐身败名裂，你才开心？”
林暮烟将茅头指向武岳。
有钱了不起吗？
有钱就要让姐姐放弃梦想，成为他的专属产品吗？
姐姐可是著名的国画家，作品从未出现过差错啊。
这次这是怎么了？
肯定是武岳的原因。
因为他，一直不希望姐姐抛头露面，只想让她成为一个长在他深宅里的金丝雀。
“凭他是我的男朋友，凭我爱他。”
林暮帜的脑袋，也是嗡嗡地疼。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山河锦绣》必须完稿。
不然，她怕，怕自己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失去最不想失去的名誉，地位，金钱，还有对国画最热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