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烟曾经最爱滨城的夜色。
高楼大厦、万家灯火,点点霓虹,伴随着广袤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快节奏的高科技生活,即有温暖的幸福感,也可以享受高端物质文明。
可她坐在奔驰的出租车上,风透过窗户吹乱她的长发,空气中满是汽车尾气的臭味,还有年轻男女勾肩搭背,拥抱亲吻,旁视无人,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很想念那个脸红的会武功的男人。
不知道他是否回到锦绣山?对她的失踪又作何感想。
林暮烟在车上思绪纷飞,一恍就距离圣轩艺术品服务公司仅有几百米左右的距离,林暮烟只得礼貌地向司机师傅借了手机,拔号给顾辰。
别说,这么久没见,还挺想念他,不知道上次在电梯突然失踪的事,他是如何解决的。
其实,对顾辰还是挺内疚的。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就是爱不起来。
而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甚至他的好也是不能爱他的软肋,但就是爱的魔怔一样,非他不可。
顾辰属于前一种,而寒山无疑属于后者。
他听到林暮烟的声音,惊讶的要死,说话都带了调:“你哪去了?怎么没个音讯?再不打电话,我都报警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顾辰,不过你出公司门,帮我付了出租费,就能看见我啦。”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林暮烟简单回复几句没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一身西装的顾辰,在左顾右盼,可林暮烟下了出租车,他竟未认出来。
“嘿,看什么呢?”
林暮烟从身后拍拍顾辰的肩膀,笑着招呼。
可顾辰回头,竟奇怪地不认识一般盯着林暮烟。
“哟,什么时候换这身行头,都不像你了。”
今天的林暮烟穿的是一袭藕色的对襟襦裙,小立领裹着她修长的脖劲儿,小腰身紧扣她的玲珑曲线,未绣任何饰物,裙角飞扬,如出水芙蓉,清淡而飘逸,好像是没了曾经的浮躁和尖利,周身散发出一种成熟恬淡的风情。
而且,好像胖了一点。
那么节食自制的人,竟然会胖?
是食物诱人,还是有了别的境遇?
顾辰突然有一种感觉,林暮烟从未属于过他,未来,也不可能再属于他了。
不知道又全家了哪头猪?
顾辰的心,有一阵说不出的闷,牵扯着一丝丝的筋,抻着一般的疼。
“别贫嘴,帮我付一下车钱。”
一阵喇叭声,才拉回顾辰的思绪,林暮烟也拍打他的胳膊,向他伸出了手。
“哦,对不起,师傅,不用找了。”
顾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师傅后,再次打量林暮烟。
“姑奶奶,你到底去哪了?公司和画廊都乱套了。”
顾辰打量四周无人,低声探寻林暮烟。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什么诡异事件。
想起当时的情景,顾辰还觉得浑身发冷。
“穿越了,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没报警吧?我走了多久?”
林暮烟也是忐忑不安,这要是报警上了新闻,非是一大难破解之谜。
“没报警。我对外说你临时有事出差了,但是你姐姐和武岳,快瞒不住了。”
顾辰揽了一下林暮烟的腰,示意她去了旁边的咖啡店,可林暮烟一进店,就闻到了久违的咖啡和面包的香味,竟如孩子一般站在橱窗外,乞求般望着顾辰:“我能再来点甜点吗?”
额,顾辰当场无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变口味了?
她从不吃面包等甜品,就连她的咖啡,也是少糖。
怎么突然吃甜食了?
“拿吧,随便点,这还问我。”
顾辰也是疑惑。
从来,不都是谁张罗谁请客吗?什么时候,点餐还要问一下?
诡异。
感觉林暮烟哪是都变了。
“我姐和武岳怎么样了?”
林暮烟边拿着夹子夹了几块面包,边关心地打听道。
“冒似还好吧,但总有员工说看见他们吵架。”
“吵架?为什么?”
林暮烟听到林暮帜竟然和武岳吵架,感到非常意外。
要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很是讨喜。
小事听武岳的,大事听林暮帜的。
可在武岳那里,什么都是大事,都要征寻林暮帜的意见,久而久之,他们之间,一向都是林暮帜主导,武岳只有服从的份,什么时候敢吵架了?
“不知道。对,《山河锦绣》砸了,正和桃菲打官司呢。”
顾辰坐下来,抿了一口咖啡,一件一件地向林暮烟报告。
“额,为什么?这个案子我走之前不是就已经结束了吗?”
林暮烟差点被这个消息噎死。
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还反咬一口?
“落地的时候,《山河锦绣》出了意外,割破了一块大约三十厘米的口子,可林暮帜拒不修补,桃菲要求退款,赔偿,公开道歉,给精神损失费,但一直没有收到桃菲的诉状。”
顾辰也感到疑惑。
这个桃菲也不是个善茬。
林暮帜不修补,你就拿钱另请高明修一下呗,非赖着林暮帜干嘛。
可又迟迟不走法律程度,只是一直虚张声势。
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有什么好告的,任何一个装裱的师傅都可以修整好。”
林暮烟不解,这个桃菲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个案子做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桃菲是来同行挑刺的还是另有目的?
顾辰摇摇头,无力回答,却再次问起林暮烟:“你那天突然失踪,吓死本宝宝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顾辰,我谈恋爱了,而且,十个月初十大婚。”
林暮烟的脸,闪过一丝红晕,但眼睛里也闪过一丝黯淡,寒山有没有想我?
可林暮烟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把他的心震碎了。
他追了几年的女人,竟然无声无息地要嫁人了?
这谁受得了?
咱差哪了?
“他是谁?”
顾辰知道,林暮烟不会拿这事和自己开玩笑,竟也不掩失落和不满,直接问。
“他叫寒山,是一个城主,个子大约有一米八几,喜欢穿米白色的长衫,会武功,能使剑,对,还会烤大雁腿。”
一说到寒山,林暮烟的整张脸,都泛着光辉。
顾辰知道,那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妩媚。
“你来真的?”
顾辰的心,又飘过一阵疼,他多希望林暮烟说的也是童话,可他知道,这不是童话,而是真的。
“嗯,他对我很好。”
林暮烟想到寒山抱着她躲避银针不及,自己转身替她遮挡的一瞬间,似乎还是心有余悸,但同时,她依然觉得甜蜜,觉得寒山是值得她托负一生的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和姐姐不能去参加我的婚礼。”
林暮烟淡淡地说着她和寒山的故事,可听在顾辰耳朵里,却像是一段电影,一个破碎的梦。
“看了,你是铁了心?难道,你就不惦记你姐姐,还有你的公司?而且,你想过没有,你说穿就穿过去,说穿回来就穿回来 ,那你要如何面对婚后的生活?”
顾辰似乎有点激动,说话,语无伦次,却一针见血。
这些问题,林暮烟真的没有想过?
“难道,那时候,也是你想穿就能穿的?你又要如何面对这两个世界的人生?比如说,你怀孕生子,你再不同的两个世界,你要如何照顾她?长期以往,你们的夫妻感情,文化地域等差异,又如何解决?”
顾辰越说越气愤声音越大,而林暮烟坐在他的对面,吞咽着那块甜品,越嚼越快,却一言不发。
“林暮烟,我说过,我不相信什么穿越,可既然你说,我认,但你的终身大事,一定要慎重考虑,我一直就想问你一句,我到底哪一点比他差或是不如他?”
顾辰,从小到大,不缺女人。
可直到他在一次艺术品洽购会上,遇见林暮烟。
那时候,她的圣轩艺术品服务公司刚刚成立,一群所谓的艺术大师在她的洽购会上只聊油画,对她的主打作品中国画毫无尊重可言。
一众上流人等,喝了精致的红酒,吃了油腻的甜点,看遍了各色美女后,竟想拍拍屁股走人。
在场的人,包括顾辰在内,都对这个梳着马尾一脸稚气的女孩不屑一顾。
可就在所有人欢歌达旦后一走了之时,林暮烟拿起了话筒:“各位前辈,各位同仁们,不知道圣轩艺术品服务公司准备的这个party大家是否尽兴?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大家见谅。”
顿时,所有人驻足,但不是受林暮烟吸引,而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因为那天来圣轩的,都是收藏,鉴赏,绘制的名家大师,行业泰斗,他们不屑与一个毛头丫头谈艺术,可不过的事,林暮烟就打了他们的脸。
“今天看大家对这几幅油画甚是欣赏,圣轩非常感谢各种的捧场,可我想,我和在坐的各位更该感谢的,是这几幅画的绘制者:张豆豆。”
随即,张豆豆紧张地步步作揖,谦敬地弯着身子上台。
当时,台下一片哗然。
那细密的笔角,艳丽的色彩,丰盈或柔媚的西腊美人,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同年纪的女人的成熟或羞涩的之美,这样的画,竟然非名家之手,仅仅是一个毛头小子的画?
“大家很惊讶吧?这几幅画的作者虽然标注着西腊人的名字,但其实,真正的作者仅仅是美院的毕业生?想我国的山水和花鸟虫鱼的画种,以其生动的构图,大气磅礴的写实风格,被称为国画。”
林暮烟一面拿着话筒讲话,一面对着台下的几个小工招手,示意他们抬着一幅《仙鹤戏水》的中国画走上舞台。
几只仙鹤浑身雪白,长长的脖颈正低头喝水,几只搭伴,互相照顾,那红红的眼睛彼此对望,似乎在诉说着多时相思与眷恋。
而远处,是一望无限的鲜草,绿绿的,嫩嫩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几棵青草,闻到那缕清香,而一侧大大的荷叶下,竟然躲着一个躲避太阳的经装寻姑娘,荷塘里,还有几只青鸟在嬉戏……。
美。真的是太美的。
不论意境,画工,构图,还是色彩搭配,都洽到好处,多一分则嫌繁,少一分则嫌单调,彼此相映,霎是人间极品。
台下的人立时轰动,惊艳之情溢于言表。
“国画,即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具有几千年的历史积淀,不论是古代的皇迁,还是普通的市井百姓,人们都爱拿起笔画,描上几笔,古有郑板桥画竹,有人专赏牡丹之韵,更有人偏爱名山大川,轮回四季,可到了我们这一代,竟然崇洋媚外,喜欢别人的东西,而将老祖宗留下的艺术宝贝熟视无赌,我想知道,在坐的各位名家,有什么感想呢?
林暮烟此番话说完,那些人各各面露愧疚之色,议论纷纷。
可台上的林暮烟却再次使出了杀手锏。
“这些油画不是人体就是静物,试问它可以与我们深浅相宜、笔墨相交、色彩纷呈的国画相提并论吗?”
众人再次摇头,兴趣被全面激活。
“那你还有什么国画作品,可供我们欣赏?”
台下,一位国宝级的画家似笑非笑地开口。
“各位同仁,我们接下来展出的作品全部是中国画,类型各别,画法各异,全部照市面上打七折,另外,大家洽购的全部款项全部捐助希望工程,我们圣轩不收一分钱,因为我们圣轩深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丢在我们这一代,我们爱国,爱艺术品,更爱家……。我们只愿尽一份微薄之力,希望所有的人,所有的孩子都能吸纳艺术之美,造国画之魂!”
无疑,慷慨激昂,人心振奋!
在场的顾辰也不例外。
一见误终身。
自此,顾辰便成了圣轩的长客,甩去身后的莺莺燕燕,成了林暮烟的小跟班。
虽然六年来,她一直对他以朋友相待,从未给过他任何希望,可他却固守一方城池,绝不看外面的锦绣山河。
可现在,爱人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顾辰难免淒淒然。
可他说的一切,都有道理,都是为她好。
更或许,他所有理智的分析,可以唤醒她的意识,发现,只有顾辰,才是最爱最适合她的人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