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于顾辰来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他对爱情的态度。
如果林暮烟对他有意思，还有这千年的城主万年的寒山什么事？
甚至，他连正式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与自己的初恋失之交臂。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顾辰，谢谢你的坦白，但是对我来说，就算飞蛾扑火，也认了，越与他相处，我越爱他，这与地域、背景、身份、甚至时间都没有关系。”
林暮烟看着顾辰眼中的不甘和不满，真诚地回答他：“对不起，顾辰，我早说过，你值得更好的。”
林暮烟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有几个顾辰可以成为她的朋友呢。
她希望顾辰原谅她，也奢望他能祝福自己。
“铁了心？”
话说到份上，顾辰纵是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认了。
“嗯，非他不嫁。”
林暮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笃定过嫁寒山的心。
可顾辰猛的推开坐椅，抽出钱包扔在桌上，黯然离去。
“还是朋友？”
林暮烟看着顾辰的背影，也不知道如何挽留，也无力挽留。
“我不知道。”
顾辰头也没回，一个人潇洒地离开，扔下林暮烟，大口地灌了一口咖啡，也起身回了画廊。
虽然听顾辰说过姐姐与武岳一直在吵架，可没想到，竟然吵的这么凶。
所有人如同演练过一般，齐齐地偷窥二楼，看见她，竟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盯着她，眼神中有担忧，更有期待和希望。
此时二楼的画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噗通”声。
所有人慌乱低下头，食指纷纷指向二楼。
林暮烟无奈地拍了一下脑门，无声地用手指责怪员工们，深深呼一口气后，好奇地挪动脚步，上了二楼。
可楼梯上，已经满是毛笔、颜料、玻璃渣子、破纸片子、水杯、墨盒……。
“暮帜，你冷静点好不好？气大伤身。”
武岳打量这一地狼藉，轻咳一声后，弯下腰，低下身，万般温柔地笑着走近一侧的林暮帜。
可此刻的林暮帜，穿着一袭黑色的长纱裙，散乱的长发遮盖了她的脸，却依然手蹬脚刨的拆桌子。
那可是实木的大方桌啊，此刻，已经失了两条腿，中间的桌面也出现几个大小不一的大洞。
我去！这战斗力！
这肯定是她徒手抓拆的杰作。
那得多疼啊？
那得留多少血啊。
林暮烟忍不住去看林暮帜的双手和双脚，顿时笑抽。
双手上，戴着韩版的大棉厚手套，手腕处，还用皮筋固定起来。
双腿和双脚上面，绑着防水透气性能极好的羽绒服长袖，隐约可见里面还有一层防划防裂的乳胶皮……。
不，那不是手套，那是……。
“啊！我的拳击手套，还有我偶像的羽绒服……。”
林暮烟看清林暮帜手上和脚上的东西，忍不住惊呼出声。
可林暮帜一听到林暮烟的声音，立即拔开额前的长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这张惨白的脸，一看见林暮烟，立刻扭曲的近乎狰狞，冷然地朝林暮烟奔来。
完了！
今天，注定历劫！
林暮烟闭上了眼睛，稍稍弯下身子，等着一阵狂风暴雨，笑着说道：
“对不起，姐，我有事出去了，忘和你招呼一声，你打我我吧，只要能缓解一下情绪，我愿打愿罚。”
“林暮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整天见不着影子，电话关机，你把我当什么？”
林暮烟的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阴风，飘过来，抬眼，就看见怒发冲冠的林暮帜愤恨地站在自己面前：“死哪去了，你给我解释解释？”
林暮烟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求救般看向武岳：大哥，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我啊？
可武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无奈一笑。
完了！
别管因为谁，今天肯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对不起，姐，我错了，可你也算是一代大家，动不动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怕被人拍到网上掉粉？我没啥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只能卖萌讨好加求饶了！
从小到大，姐姐甚少发脾气，可发一次脾气，那就是地动山摇水泛滥啊？
“呜呜，你们俩个，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让我省点心？人没事，人没事就可玩消失啊，要不是顾辰说你出差，我都报警了。”
林暮帜的眼泪果然如疾风劲雨，唰然而下。
“我告诉你，武岳，林暮烟，我再也不管你们了，你们爱上哪上哪，爱干啥干啥，我要再管你们，是我讨没趣，是我自作自受。”
林暮帜也打开了话匣子，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开始数落。
“武岳，你个王八蛋，我抱你孩子下井了，还是给你弄聋弄哑弄残疾了？你动不动就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涉我的生活，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你背地里的那些龌龊事以为我不知道？”
林暮帜此话一出，林暮烟不安地看向武岳，可武岳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斜眼扫了一下林暮烟和林暮帜，没做任何辩解。
“还有你，林暮烟，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不是，姐，我……。”
林暮烟话刚开始，一个沙发靠垫就砸在了她的脸上。
“不是什么不是？你别叫我姐，你没有姐。”
林暮帜继续叫嚣，林暮烟和武岳畏手畏尾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暮帜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擦鼻涕。
“姐，我饿了！”
林暮烟的肚子咕咕地叫，她细声细气地看着林暮帜，嗫嚅道。
“饿了不早说，走，去吃饭，点你最爱吃的醉虾和红烧排骨。”
林暮帜心疼地扫了一眼林暮烟，看着她卑切的样子，竟然“噗嗤”一笑，，朝林暮烟伸出了手。
林暮烟立即也笑了，撒娇似地伸出手，就这么被林暮帜牵着下楼。
林暮烟无奈地看了一眼武岳，林暮帜佯装不满地喊道：“还愣着干嘛，来买单啊。”
“你说我背着你干了什么龌龊事，我有点不明白。”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武岳一开始还放不开，一个劲儿地给林暮帜和林暮烟夹菜，并不时地偷看林暮帜。
林暮帜却像没事人一样吃菜带喝汤，那姿势还是优雅有熟女和知性的混合味道。
“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林暮帜头也没抬，继续切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哦！”
武岳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怯怯地不敢再出声，也不敢吃东西。
“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暮帜突然扭头，打量着武岳，试探着问。
“哦，没有，没有，我哪敢？我什么事都会和你报备的。”
面对林暮帜凌厉的目光，武岳秒怂，他深怕自己再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哈哈哈。”
林暮烟看着武岳连头都不敢抬，忍不住大笑，只笑了两声，就被林暮帜的杀人目光瞪了回去。
“说，和谁上哪鬼混去了？”
林暮帜将牛排切的咯吱响，就像那牛排和她有仇似的。
林暮烟看着那把牛排刀，竟不知如何作答。
本来想和她说一下寒山和无尚城的事，可姐姐就连她失踪都一顿歇斯底里，要是知道她要嫁人了，还是个异世界的人，会怎样？
不敢想！
等时机吧！
“就是和一个巴黎的艺术家约一下代理的事，顺便旅旅游。”
林暮烟装作没事人一样，嘻嘻地笑着，回答了林暮帜的问题。
可能是心虚，林暮烟只觉得林暮帜扫过来的目光有点不同寻常。
“哦，《山河锦绣》运输出了问题，你知道吗？”
林暮帜收回凌厉的目光，开始聊工作的事。
“我回来的时候，听顾辰说了，这个桃菲怕是目的不纯，这件事一定要小心处理。”
林暮烟提出自己的观点。
“不就是想讹钱吗？她的业内的名声你还不知道？”
林暮帜不屑地呷了一口红酒。
“可你和武岳非要想的这么复杂？要钱，给她就是了，但《山河锦绣》已经有了瑕疵，这不是修补不修补的问题，作品拿回来，我赔偿，不就行了？”
“可桃菲要的赔偿数目，根本不合情理，再说，她四处造谣，对你也不利，你修补一下，此事了结，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武岳试图分析给林暮烟听。
“你觉得呢？烟儿？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你非要闹的满城风语，对你根本不利。”
武岳再次倒了红酒给林暮帜，温柔地解释，分析利弊。
“可那是运输的问题，是个意外，它出自我手的时候完好无损，就好像她把我亲生的疼爱的孩子给打伤了，反而让我给她道歉，你说这样合理吗？”
林暮烟固执地摊着手，与武岳争执，又回到了老问题上。
“你们俩就是因为这个吵架？”
林暮烟也有点晕，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明白桃菲的情况，可一说到《山河锦绣》，林暮帜就异常激动，而武岳的表现也是差强人意。
委屈求全，不是武岳处理事情的风格。
“嗯。商场上有句话叫宁舍财，不舍名和义，不论桃菲有什么目的，《山河锦绣》在我们负责的运输中出了问题，做为供方，我们有责任修补或是履行赔偿。”
武岳想用商场上的那一套或是法律点试图说服林暮帜接受修补，可吵了几次，也没个结果。
“可那是我的灵感，我的作品，它完美无暇，就算修补好了，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那我收回作品，宁愿赔偿，也不行吗？你们到底懂不懂艺术，懂不懂我？”
林暮帜越说越激动，越说声越大，搞的整个餐厅的人，都朝他们的桌上张望。
武岳顿时没了面子，满脸快崩溃地向各位点头道歉。
“行了，姐，武岳说的，或许也有道理，这事咱们慢慢想办法，总会解决的。现在先吃饭，好吗？”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喧哗，林暮烟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忙劝解林暮帜。
要怎么说？
《山河锦绣》中间的诸多问题，林暮烟都是亲眼所见，或许，林暮帜要求赔偿，不再补偿有她不得已的原因，可究竟什么原因也不得而知，自己也不能随便说话，只得先让此事暂缓。
“对了，姐，我上次开回来的那辆面包车怎么样了？有没有人来找车或是有没有警察来询问？”
林暮烟回想《山河锦绣》交货那天的遭遇，越发觉得蹊跷。
“你开回来的面包车啊，没人来找啊，又关警察什么事？我旅游回来，顾辰说是你借的，可一直没人来找。”
林暮帜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暮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哦，是我借的。可能对方平时不开，一直没过来取。”
林暮烟表面上平静地回答林暮帜的问题，其实心已经开始七上八下。
没人来寻，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宁可不要车也不现身，心计够深的。
可这毫无证据，断了线索，怎么去找幕后主使呢。
或许，找到幕后主使的人，就知道与这《山河锦绣》到底什么关联了。
“对，烟儿，我记得你那天匆匆前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武岳再次夹菜放到林暮烟和林暮帜的餐盘里，关切地问。
“哦，没什么，车，我的车抛锚了，所以路上借了一辆。”
林暮烟临时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天交货的是武岳和桃菲，究竟谁在中间使绊子还不知道，所以林暮烟不敢冒然说出实情。
可能和寒山相处久了，见多了他们世界里的人心难测，她在现实世界也学会了面不改色。
“嗨，人没事就好，车嘛，叫一声姐夫，我送你一台保时捷。”
武岳笑着揽过林暮帜的肩膀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哄林暮帜，还是调侃林暮烟。
“哇，太豪了！但我可不是为了一辆车就出卖我姐的人，谁是我姐夫，还要我姐说的算。”
林暮烟也玩笑般地回答，姐夫两个字，始终未叫出口。
“算你有点良心。”
林暮帜也被二人的不正经逗笑。
关于那场意外，也算解释清楚了。
可林暮烟有些许不安，感觉自己的人生陷入了混乱。
不论是寒山，还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