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母去世后,寒山便有二个习惯。
失眠和散步。
当心乱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走走。
而他不知道什么,习惯了一个人走向天心湖。
一个人,渡步在天心湖的岸边,看着湖水泛起圈圈涟渏,在月光下,泛着白光,发出温热的粘稠气息。
寒山伸出指尖试探湖水的温度,却是湿热的。
是呀,正值盛夏,湖水怎么能不热呢。
寒山想到初遇那个女子的情形。
当日也是盛夏,甚至可以说,无尚城从来都是盛夏,只除了远处的雪山,他们的空气里,始终燥热而粘稠。
可当日的湖水,却寒凉刺骨。
那个女子又是如何忍受冰凉的湖水,救自己上岸?
想到那个女人,寒山不自觉地抚住自己的唇,仿佛那个女人的灼热感,还在自己周围回荡。
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可知自己的孤独?
想念。
自己的确有一点想念她。
好像在她身边,自己有一种安全感。
虽然她手无寸铁,无缚鸡之力,可就是有一种魔力,只要在她身边,自己就踏实。
只是,不知道她家在哪,不然,就可以去她家找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是不是也可以缓解自己今天的不稳定情绪?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它陪伴着寒山围绕天心湖,一遍一遍地走过,当寒山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一个把报仇视为毕一使命的时候,怎么可以去想念一个不相干的人?
况且还是一个女人?
*
林暮烟与顾辰上了电梯,准备回家睡觉。
可莫名的,那种悲伤、压抑的气息,再次传来。
这种气息,林暮烟虽然有些陌生,可记忆犹在。
那是寒山每次召唤自己的感觉。
不论他承认与不承认,自己都十分笃定:他的召唤,自己必到。
尽管自己想躲,想逃,可身不由己。
“顾辰,我要穿越了,公司的事,就先麻烦你代劳,还好,帮我安全运送《山河锦绣》。”
林暮烟扯着顾辰的衣袖低语。
她语速很快,感觉脚和手,都有些飘浮,她怕说的慢,会来不及。
“怎么说你神经病,还没完啦?”
顾辰宠爱的捏了捏林暮烟的小脸,虽然明知道,她固然会很快闪躲。
可他这一次,却失算了。
他不仅没有碰触到林暮烟挥过来的铁痧掌,也没有碰到她的小脸。
因为自己的身边,已空空如也。
顾辰提头手,打量逼仄的电梯内,角角落落,空无一物。
偌大的人,突然消失?
莫非真有穿越?
顾辰兀自下了电梯,感觉背脊发凉。
而同顾辰一样揉弄双眼,细看屏幕的,还有物业保安。
保安震惊地挠挠头,用清凉油抹了抹额头。
莫非闹鬼?
刚才自己明明看见电梯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怎么转瞬之间,就剩一个男的?
自己要仔细看好监控才对。
保安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连眼睛也不敢多眨。
*
夜晚的天心湖岸,偶尔有几声大雁鸣过。
林暮烟坐在秋千上轻荡。
她打量着周围古色古香的船舫,微凉的风打在脸上,很是舒服。
“林姑娘,今日我可没有呼唤你。”
树上,突然传来一声戏虐的浅笑,浅笑的背后,似乎还带着难掩的惊喜。
“你没召唤我,我又怎么会来找你?”
林暮烟不自觉地抬头,仰望着树上的伟岸的身躯。
不得不说,一袭月芽白长衫的寒山,站于树枝上,身后,是朗朗明月,一种说不清的帅让林暮烟看的痴迷。
“想不想上来,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林暮烟的声音还未落地,便感觉一种暖风从树下跌下又飞升,腰际的一股暖流,让林暮烟的心,悠然一荡。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与男人相处。
自己窝在寒山的臂弯里,头,枕于他的胸前,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匀称的呼吸,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花的香味。
甘甜,醇静、沁人心脾。
林暮烟不觉轻嗅鼻息,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为啥这么雄武,帅气的男人,不在现代呢?
那样自己没准还可以反扑成功。
现代的男人,养奶狗,或是养狼狗,都缺少了一种味道。
一种茶花味。
一种阳刚味。
一种”我的,只有我的男人”独有的专属味。
唉!
可惜!
林暮烟忍不住惋惜出声。
而她的一声叹息,让刚才又惊又喜的寒山的心,悠然缩紧,就像自己的某种东西,突然被掠夺,被伤害,万般地不舍得。
寒山立于树杈上,不自觉地抬手,轻轻地抚平林暮烟的眉头,声音温柔的化出水来,问林暮烟:“怎么了,唉声叹气?”
额?
林暮烟被他突来的举动震惊。
如此温柔、如此关爱的眼神,让林暮烟觉得奇怪又沉沦。
“没事。”
林暮烟羞羞地答了一声,却没有躲开他的手。
他的手,虽然有些粗厚,却修长又温柔,像是故意怕弄破她的脸,而将手掌凹起。
这一声,没事,听在寒山耳朵里,却分外震憾而清晰。
我堂堂一个城主,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人。
“那你告诉我,受了什么委屈,我替你杀了他。”
寒山的声音里,依然透着千万缕的柔情,任谁也不相信,这个声音,出自一个威猛男人之口。
可如此狠绝的话,听在林暮烟耳朵里,却是最美的人间诗话。
含糖量,一万个+号。
眼神如此专注而专情,如这夜色般撩人!
“你娶妻没?”
林暮烟抬头,试探性地问了寒山一个关键性问题。
“娶妻?哦,没有。”
寒山听到林暮烟的问题,突然一个愣神,随即快还否决。
如此之快,就如他的剑。
他的否决,也让寒山有些微不满:急着否决什么呢?
“哦,去过妓院?”
林暮烟觉得,他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叹息,也好像是在说着情话。
再次不知死的试探。
如果他没有娶妻,没有不良嗜好,做自己的初恋可好?
毕竟,他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啊。
当然,明星除外。
明星包括很多,有蓝湛、肖湛、现哥、华哥、雷哥、楠哥……。
无数的哥。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不论自己多喜欢,这些人也不会属于自己。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
此刻,他拥我入怀,陪我看万花红遍,又没娶妻,我可能,有机会?
“那种地方,当然……,当然没有。 ”
寒山的脸,红的发紫,像猪肝。
“有也没关系,不过是一夜欢愉,无关爱情。”
林暮烟看他突来的犹豫,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也迅速被自己克制。
男人嘛,每个月也总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想发泄。
成年人,都懂的。
林暮烟逃避心里的不舒服,欢快地数上天上的星星。
在树上看星星,果然不一样。
更明,更亮,更有意境。
“你说什么?”
寒山的脸,突然沉了下去,烦闷地盯着林暮烟的脸,感觉这张脸,煞是不招人喜欢。
如此露骨的闺房之事,她怎么可以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说的如此自如?
难道……,她向别的男人也说过?
亦或她有婆家,有相公?
“嗨,怕什么,男人嘛,我理解。”
林暮烟一见寒山脸上布满寒霜,以为自己不该问人家的隐私,便大刺刺地搂着寒山的肩膀,以示理解,劝其别自责,不算事。
“林暮烟,林暮烟,对吧?你说话,都是这么不检点吗?”
这话一问出口,寒山就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
试探什么?
期待什么?
连人家的来历都没搞清楚,在胡思乱想什么?
“对啊,都这样说话啊,我没有什么不检点。”
林暮烟无辜的回答。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寒山打量?
难道,他也有意思?
互撩?
正中下怀。
林暮烟的一只手,搂准了寒山的脖子。
“怎么了?城主,想问我,有夫君没?嫁人没,是不是?”
林暮烟调皮地看着寒山,发现他的脸,在听到自己的一番疑问句后,紫的更厉害,甚至连脖子都红的发紫。
这样的男人, 撩起来才更有意思。
难道不是吗?
“没……,那你到底嫁人吗?”
寒山本想否决林暮烟的话,可终禁不住一探究竟的心,终于,主动又问了一遍。
“那你想听有还是没有呢?”
林暮烟的心,也像天心湖的波光,一圈一圈恙开,明媚而酥软。
可她看着男人羞涩、期待、又控制自己拒绝的囧样儿,就忍不住绕着弯子,一下又一下地激荡寒山的心,一如激荡自己的一样。
“你的事,你应该正确回答,和我想不想听没有关系。”
寒山像一个被人猜中了心事的孩子,脸红脖子粗,眼神忍不住闪躲,看向别处,其实心中,囧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自己今天这是抽什么风?
怎么突然对女人有兴趣?
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舌头都打结。
寒山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林暮烟。
今天的她,没有化妆。
淡淡的眉眼,很是舒服,那温厚适中的唇,润出樱桃般的红润,水嫩嫩的,妖艳欲滴,好像若人尝试味道。
……。
自己这是怎么了?
寒山寂静的心,好像突然被搅动,如这天心湖的水,涟渏一圈一圈地恙开,在心底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