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
“是。到达锦州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接着,便是矮桌被掀翻,东西噼里啪啦倒了一地的声音。
“皇上息怒。”
怎么息怒?霍曲枭杀了朝廷派去的两拨人,怎么息怒!?
“皇上往好处想想,这样一来,霍曲枭当叛贼的证据不就有了吗?杀自己同党,祸害朝纲,不可教化!”
然而,这句话没能合皇上的意。
也是,再这么下去,兵权一定会重新流到霍曲枭手中。等霍曲枭日渐壮大,以后要杀霍曲枭,谈何容易?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一定要把霍曲枭治死在锦州!”
“他不死,那你们就替他死。”
柳贵妃在外面几乎能听见皇上暴怒的声音,她颇有眼力见,在臣子们退出御书房后,后脚走了进去。
当下,自然不是说锦州的事,而是给皇上出点主意。
“皇上既然想除掉霍曲枭,何不请君入瓮,这远比派人去杀他们来得强。”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主动永远比被动要来得好。
虽然后宫不能干政,可柳贵妃言之有理。
……
锦州,颇有生机勃勃的样子。
或许大家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能互相理解彼此的苦楚,民间的气氛都变得友善和谐起来。
霍曲枭的伤势渐渐恢复,只是后背又多了三道伤疤。原本,沐颜昭看见这三道上把的时候还很难过,霍曲枭开玩笑地说:“男人身上有疤才能显得霸气。”
一句话就成功把她逗笑。
“幸好不是在脸上。”
“不然,你就不喜欢我了?”霍曲枭唇边勾起坏坏的笑,用宽厚的肩膀拢紧沐颜昭清瘦的身体。
他是沐颜昭的守护神。
两人这样抱坐着,在刚笼好的火盆前,在帐篷内,看着外面的风雪。
困意袭来,沐颜昭渐渐靠在霍曲枭怀里睡着。此时足音跫然,霍十出现在面前,看见霍曲枭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禁让人把脚步放轻,生怕惊醒了那么正在熟睡的人。
霍曲枭接过了信。
皇上要他们回京,要他们共同抵抗外敌。
事已至此,这种骗人的把戏已经迷惑不了霍曲枭。
霍曲枭一挥手,信烧成了灰。霍十没有感到意外,以霍曲枭的性子,不杀回去已经是收敛了。
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紧逼,最后把人逼疯了,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霍十用唇语道:“回吗?”
霍曲枭目光炯炯,瞳孔中倒映着跳跃的火花。那火苗将炭火燃烧得像滚烫岩浆,现在他们的处境就像这盆炭火,一用力容易把自己烧成灰,若是什么都不做,很快会被大风扑灭。
霍曲枭往里面加了些精致的黑炭。
回去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回去,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霍十悄然告退,满身风雪萦绕,竟不觉得冷。不知是心中尚存热血,还是因为手中的刀还不肯服输。
信件传达到锦州后的半个月,皇上迟迟没有收到信息,责问下面的人,一时间,竟都充当起了缩头乌龟。
但凡跟霍曲枭扯上关系的事情,都很难搞。
“现在霍曲枭迟迟不回京,找各种理由拖延,朕派过去的人要么死要么残废。”皇上负手而立,审视下面的人,“堂堂一个大禹国,难道没人能解决这件事吗?”
龙颜震怒,无人敢插话。现在说话,就是嫌活的不耐烦了。
“怎么,一个两个平时主意这么多,都想在朕面前争强好胜,怎么这会子开始变哑巴了?”
“报——”
训斥之间,突然有战报传来,胡人再次攻陷了两座至关紧要的城池,大部队正在朝京城的方向袭来,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大殿上的气氛一瞬间慌乱起来。
“肃静——”
“回禀皇上,微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怎么处置霍曲枭,而是先抵御外敌。”
“回皇上,臣也是此意。”
原本心思各异的各位臣子,突然在这一刻达成了共同协议。若是能在战事上立功,把胡人彻底赶出大禹国,这难道不比杀了霍曲枭墙?
可皇上的心思,还在怎么杀了霍曲枭身上。只要胡人一天没有杀入京城,就好像一天无事发生。
在所有臣子几乎达成一致主意的情况下,皇上竟然命人集结兵力,前往锦州。
臣子们面面相觑,陪着皇上这么多年,突然看不懂皇上是什么心思。
就算霍曲枭有功高盖主的嫌疑,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啊……
习惯附和皇上的臣子,此时都选择沉默。
危月燕,头上一轮血月高高升起。
京城的百姓们,无不害怕在睡梦中被胡人乱刀砍死。
驻守在京畿的兵营团亦是危险重重,排查各个关口。
典故有三顾茅庐,大禹国有三抓霍曲枭。
沐颜昭确确实实在睡梦中惊醒,不过好在她看见的是霍曲枭的脸,而不是敌人。
“别怕。”霍曲枭缓缓摁下她的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拿出来。那是他送给沐颜昭的,关键时候能杀敌人,迫不得已的时候,能毁了自己以保周全。
沐颜昭因为做了噩梦害怕,用力抱紧着霍曲枭的身体,“我梦见你受了重伤,被马蹄践踏……”
霍曲枭笑道:“我在你梦里怎么那么惨,不是被人砍就是被马踩。”
他温声安慰,把一个将军底子里最柔情的地方,都赠予了沐颜昭。他揉着沐颜昭的长发,扶着沐颜昭的肩膀起来。
“别怕别怕。”沐颜昭说会一直陪着他身边,那他会用命换沐颜昭一世周全。苦中作乐的日子,彼此相互扶持,于乱世中而言,是最最珍贵的回忆。
他握着沐颜昭的手心传递温暖,一遍遍的轻吻落下,一次次将沐颜昭的冷颤化解成温暖。
渐渐的,沐颜昭的睡意再次袭来。这次,真真是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二日醒来时,兵营周围突然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两位,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