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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力道松开,丁楠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瑟缩地躲回曲棠身旁。
「棠棠,予行...是你师兄?」
身后跟着的几人也忍不住交头接耳,「他就是予行,比传闻中更好看啊。」
「楠楠,我听说丁家家主请了予行帮忙锻器,花了大价钱吧?」
我淡漠地扫了眼叽叽喳喳的人群,拿着鹤别的手微微攒紧,随即又松了开来。
啧,我还没演够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原本予知讨厌我就算了,现在再多个予行就有点吃不消了。
想是这样想,我却半点没有心虚,目光平静冷淡地看着对面贴在一起的两人,颇有恶意地揣测予行会是何种反应。
像予知那个蠢货那样斥责我?还是一脸失望地说看错我了?
曲棠像是被自己动作吓到一样主动松开了手,一边低头抹着泪,一边小口喘气地轻声道,「对不起师兄,我失态了。」紧接着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了句,「师兄...阿幸她只是在跟我们玩闹,你别放在心上。」
我,「......」
劣质的绿茶味。
予行凉凉地扫了眼曲棠,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方才给她抱住的位置,冷声道,「曲小姐自重。」
曲棠一愣,竟是连哭都忘了,傻在了原地。
半响,她期期艾艾地想伸手拉予行,被后者敏捷地避开了,「师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予行没理她,大步越过对方向着我走了过来,方才冷若冰霜的脸,见了我,霎时间冰雪消融,「阿幸,我来接你回家了。」
连我都没想到会是这发展,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傻站着做什么?是不是受欺负了?告诉师兄,师兄帮你讨回来。」予行弯弯的狐狸眼露出促狭的笑,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还未得过我开口,另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师兄,她怎么会受欺负?」
予知抱胸,从人群后走上前,俊逸的脸上满是欠打的意味,「刚刚我们可都看到了,予幸同窗嚣张得很呐。」
予行侧目,带着冰冷笑意的眸子扫了过去,予知脸色一僵,消了声。
看着他悄摸摸给曲棠递帕子,我不禁心底频频摇头。
蠢的可怜。
不理这两痴男怨女,我凑近师兄,毫无异常地露出了个一贯的乖巧笑容,「传音玉符给他们砸了。」
予行收回手,点头温和道,「没受伤就好,我回头给你多做几个。」
「这就算了?」人群里又扬起了道熟悉的声音。
还有完没完了?
我的笑有些僵硬。
只见一身红裙的江言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缓步走出,她在我身边站定,倨傲地睨了眼曲棠,慵懒开口,「平日里你们如何兴风作浪我不在意,但现在...」
她美眸微眯,「你们居然胆敢把手伸向我的人。」
江言的人?
什么年度恐怖故事?
我一个没忍住,小声说了句,「那个,我录了影像......」
「真聪明。」予行毫不避讳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夸赞道。
江言先是无言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转向丁楠道,「戒律司有规定校内不允许学生私斗,你们既然敢公然欺负人,就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便按照贵校安排吧。」予行眉眼温和,却半点没有善了的意思。
两三句便把接下来的行程定了,予行打了道传音符传给照夜清祭酒。
至于曲棠一众人,乖得像鹌鹑样,动都不敢动,毕竟这些家族子弟,就算跑,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没想到你藏的还挺深。」江言突然凑过来,倚着柱子斜眼看向我。
我干笑了两声,「什么挺深?」
「还跟我装模作样?」江言挑眉,对着那边下巴微抬,「你师兄,予行,这可是顶尖的锻器师,就是名门望族要让他帮忙都要亲自登门拜访才有可能。」
顶尖的锻器师?
我目光略显茫然地看着处理完事物正走向这边的予行,是我的大师兄?
「走吧。」
他轻笑地朝我招招手,「我们简单处理一下这件事就回家。」
9
戒律司。
留影珠上的画面放完了走廊里最后一幕,空气突然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祭酒轻咳了一声,将新泡的茶推到了予行面前,迟疑地开口,「这事,确实是丁楠学子这边的责任,但予幸学子最后伤人也有过错,不如相互赔礼,道个歉就算了吧?」
丁家家主坐在一边赔笑,「是啊,我们肯定会赔偿,不要因为小孩子打闹伤了和气......」
「小孩子?」予行笑容不减,指尖轻轻敲打黑檀木桌的边沿,低低笑了声,「丁家主避重就轻了。」
「不,不是......」丁家家主脸上顿时僵住,忙改口继续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需认真处理!」
予行没有答话,只是停了手指的敲打,一旁的江言轻嗤了一声,勾缠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漫不经心道,「你家小孩欺负我的人,丁家主以为该如何惩戒为好?」
丁家家主听着又是一层冷汗涔涔落下,「是小女有错在先,我会带她回去好好反省,至于予幸损坏的传音玉符,我会十倍赔付。」
「爹!我不要回去!她也伤了我,你看......」丁楠似乎对回去本能的恐惧,惊惧开口道。
「住口!」丁家主厉声呵斥。
曲棠从未见过这般阵仗,面上无措地低低开口,「师兄,你,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该拦着楠楠的,都怪我......」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好不可怜。
「是啊,大师兄,我看也只是小事,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予行没什么表情地扫了眼予知,后者被看的身体瞬间僵硬,而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曲棠身上,「曲小姐既已回了曲家,那么就和我宗门没什么关系了,切勿相攀。」
曲棠听了这番话,脸色瞬间白了
「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予行笑了笑,温和望向我,「自然是师妹来决定。」
众人的注意终于来到事件的中心人物身上。
面对不同意味的多方视线,我轻轻抿了口茶,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
其实我也有些飘飘然了,这种被家人回护的感觉,在曲家,我从未感受过。
他们更擅长用利益蛊惑,或者恶意威胁。
所以先前我才不吝以最大恶意揣测予行,现在却是格外不同的另一种感受。
被偏爱的欣喜。
「唉,我可是受了很大惊吓呢。」我表现出浮夸的抑郁,歪头笑着对丁楠道,「你说怎么办呢?」
丁楠险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道,「都听你的。」
「这样吗?」我垂下头稍加思索,浅笑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嘛,这样,除了先前传音玉符的钱,就赔偿点精神损失费好了。」
「不多,就先前赠予丁小姐的财物就可以了。」
算下来,好像也有上万灵石了。
丁楠松下地半口气又噎住,气急败坏道,「予幸你穷疯了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丁楠的脸上。
我挑眉,看向丁家家主,这手劲可没有留有力气。
「爹?」丁楠捂着迅速肿起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丁家主。
「向予幸小姐道歉。」丁家主也气得不轻。
予行打了个哈欠,懒懒地从靠椅上起身,拍了拍衣袍,「抱歉啊丁家主,先前答应那件物品,某暂时没有空闲,今天就到这吧。」
我施施然地起身跟随,像斗胜的孔雀。
丁家主本想阻拦,但想到这人在仙界的地位,又只能打落牙齿往下吞。
「大师兄好生威风。」我凑上予行熟练地拍起马屁。
丁家地位虽比不上曲家,但在仙界几家名门望族里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可这丁家家主在予行面前却没有半点威风,可见予行是有真本事的。
予行斜睨了眼,笑得揶揄,没有回话。
一旁的江言看了眼他,自然而然搭话,「丁老爷子请你打的那件法器真不做了?」
「嗯。」
江言闻言笑了声,「难怪方才丁家主这般低声下气,若我没记错,他族里培养的继承人就要渡劫,缺少一件挡雷劫的法器,想来这下他们只能另寻他法了。」
怪不得丁家主这般着急,原来是为了族中小辈。
我轻笑了声,为自家大师兄的本事莫名骄傲。
「今天也谢谢江小姐陪同。」
予行向江言拱了拱手,行了一礼,而后转身摸了摸我的脑袋,「回家吧。」
我扭头挥别江言,小跑跟上了予行。
「二师兄呢?」
「他前些日子受邀去帮人治病了,不用担心他。」
我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转眼就把二师兄抛之脑后。
毕竟,我还有笔大生意要跟师尊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