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钧阁,崇天殿。
“魔王炎婴侵入北界,赤炎军和预备团殊死抵抗,尽管炎婴被杀,但我方死伤众多,虽胜尤惨,尤其是那些牺牲的贵族子弟,与泽世会牵连甚深。
“后者发动教众,现在民众无不怨声载道,要求严厉处置赤炎都统陆少川,追究其失职、失能之责。”
高座之上,端坐着一位穿大袍的红衣女子便是新任辟邪城主,姜承雪。
她目光如水地听众人发言,红唇紧抿,不发一语。
在辟邪城中,白门负责维护结界及一系列与修仙术法有关的事务。
而万钧阁则担任着最高的行政职能,统辖下属三大兵团和一应辅助部门。
城主是最高行政长官,不过与人界毁灭之前的皇帝不同,城主之位不世袭,由白门灵凤决定,那过程可以理解为灵鹊选新兵的高级版。
每到一定时期,不受任何人管束的灵凤就会飞下长留山,在整个结界内盘旋,有时是内城,有时也会是边远的村镇。
它落在哪户人家的屋顶上,这家人的孩子就是下任城主。
虽然不少人觉得很不靠谱,但这是初代城主和白门天枢长老的师父琢磨出来的办法,拥有绝对的权威和正确性。
辟邪城二百年来的都尊奉此法,灵凤飞落的每一户人家的孩子也一定是独生,因此便没有歧义。
而且之后的事实证明了这些被它选出来的人确有其能,成为城主后,无不把辟邪城管理得井井有条,遇到危机也能有效应对,这项传统也就延续至今。
眼下,姜承雪并不是第一任女城主,但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来自南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不是贵族,也没被选入过预备团,是个彻头彻尾的素人,也是最年轻的城主。
以至于让万钧阁的老人们不免怀疑灵凤的判断力,觉得它是看脸选人。
年轻的新主刚继位就遇上这等危机,整个辟邪城都在看着,看她会怎么处理,有什么能耐处理。
而她只是静静地听,等所有部门的长官各自呈报本月事务。
这其中最严重的事情无疑就是北界那一战以及它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姜承雪虽出身小镇,但似乎有着天生的沉稳与从容,一点都让人瞧不出哪怕半分的怯生,反而像是坐惯了高位似的。
据她做小生意的父母所讲,这孩子少年老成,从小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轻易不说话,也从不说废话。
待众人汇报完毕不久,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侍,呈上一只托盘,盘中有一封加了漆印的信。
姜承雪用精致的拆信刀将那漆印挑开,上下一扫心中的内容,然后慢声说道:
“北界一役之后,白门深感单层结界防御力有限,一处破损,则全城危机,故此,白门长老经商议之后,欲要再在内部布设一圈结界,是为内环,原界为外环,内外环之间相距五十里。”
她身后展开一卷顶天的辟邪城全图,侍女操控笔精,在图上飞快地画出一个正圆,略小于现有的结界,形象地展示了一组双环结界。
姜承雪继续道:“一旦外环破损,仍有五十里的缓冲带可以进行战斗,而这里也将作为从魔核中提取灵石的操作区域。
“如此一来,既可在界内安心提取,又减少魔核对民众的影响,一举两得,同时也解决了白门先前对此的忧虑。”
阶下有人问:“那本就住在外环的人怎么办?”
“全部迁入内环,按他们意愿,也可以入住内城。”
众人表面虽无话,但不免在心中嘀咕起来。
“乡下人进城,城里又要变挤了。”
“本来内城资源就有限,他们再一来,岂不要跟我们分?”
这些私心难登大堂,有人委婉地表达质疑:
“城主,双环结界虽说是加强了防御,但也减少了那五十里外环的许多耕地与山河作物,西边还有一座赤铁矿,结界破损实属意外,二百年来仅这一次,难道要因为这一次就改变辟邪城的整体格局吗?”
“有这一次还不够么?”姜承雪站起身,声音变得严肃,“难道还要等更多的人死去才来加强防御吗?赤炎军团战力大损,一旦结界再破,首当其冲就是住在边界的居民,到时造成更大的伤亡,你们以死谢罪吗?”
四下阒然。
“耕地可以另外开辟,但人的性命无疑更加重要,能创造价值的只有人,人就是价值,我们的职责就是要保护这些人,内迁不代表舍弃那些地,外环的山河、资源、矿石都还是照常,不会影响兵器的供给。”
无人提出异议。
“白门的建议,我已采纳,住建司今日便传令下去,尽快选址加建营帐,为内迁民众设置临时住所。
“白门长老不日便要出山,届时我也将以城主之印加封内环结界,这是为辟邪城二十万众的性命考量,是为了辟邪城的存续,请诸位以大局为重。”
她字字有力,掷地有声,且师出有名,众人只得遵从。
“那陆都统要如何处置?”有人问。
姜承雪沉默片刻:“陆都统一事关系重大,还需等我向老城主请教,才能再做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