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向来只关注自己的目标，他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做。
元吉和穆千音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三人一道离开大营，朝着淘汰组小营地的方向走去。
元穆二人没去战场前线，不知牧也做了什么，听谁说话都觉得是在危言耸听。
而刚才席承说的那几句，给他们徒增了好奇和憧憬，一路上问东问西。
牧也只是淡淡地回：“记不太清了。”
颜钊从后面追上来：“你们去那边干什么？”
元吉：“小也说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他伸手拦了一下，“教官说这时哪都不要去，林子里可能还有漏网的妖怪，要等白门派人来彻底检查过后才能离营。”
“那你别跟着。”穆千音一把推开他的手，很有些不高兴。
她因为方才颜钊没及时帮小也说话而生着气，绕到另一边，不与他站在一起。
颜钊无奈地扁扁嘴，还是跟着他们，大营里也没有他的朋友。
来到小营地，这里仍是一片废墟。
忽然，一间倒塌的帐子底下有东西在蠕动，砰砰哐哐地制造出声响。
四人一个机警，以为真碰上了妖怪的余孽，立时靠在一起。
只见那东西左右扭动了三五下，好像在后退。
先退出来两只脚，再露出一个翘腚，最后以狼狈的模样爬出一个申根，手里抱着个小罐子。
大家虚惊一场，颜钊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灰头土脸地憨笑：“上回磨的榆树根粉，我记得这边还剩一点，就过来拿了。”
众人：“……”
是白面馒头不香吗？你还想着这？忆苦思甜呐？
随即，又一只纤巧的白色身影忽地从旁边跑过去，正是试练时的三尾灵狐。
这些天一直没见到它，原来躲到教官的帐子里，不知多久没进食，饿得肋骨一条条地显露出来。
见到有人来，它一下奓毛龇牙，满脸凶相地警戒。
穆千音瞧着可怜，蹲下朝它招招手，从兜里找出一条肉干。
灵狐用鼻子嗅嗅，试探着一步一步靠近过来，小口叼走肉干，专注地吃。
穆千音小心地去摸它脑袋，灵狐也没反抗，吃完后便黏到穆千音脚边，仰起脑袋看着她，眼里露出哀色。
“想教官了么？”元吉问。
灵狐耷下耳朵，“嗯”地哼了一声。
穆千音抱起灵狐，小家伙老老实实呆在她怀中，乖巧地一动不动，谁摸也不睬，只是把尖尖的小脸埋在她咯吱窝里。
一行人接着往前，牧也跳过几条大地的裂缝，继续朝北走。
申根揣着一罐树根粉，颠颠儿地跑上来：“你们去干什么呀？”
颜钊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申根也就没头没脑地加入了他们。
后来走近一片树林，他才有些明白牧也到底要干什么了。
“教官当时就倒在这里。”
牧也指着一片快融化的雪地，冰冷湿润的泥土上隐约还残留着人躺过的痕迹，和渗进土里的血。
这是那位教官遇害的地方。
他的尸体在战斗结束后被运回大营，和诸多死相惨烈的士兵并排放在一起。
预备团长也死了，而他当时准备事后调查的计划也被迫中断，前线战死了将近千人，都比教官惨得多，没人在乎这一个是怎么死的。
但牧也在乎。
他此时站在那个位置，面对大家，以手为刃，往自己脖子上捅了一下，原地躺了下来，看着天上说：
“我去看过教官的尸体，他的伤口在脖子前面，杀他的人就是从正面下手，而教官也有足够厉害的身手，就算不敌对方，至少也能应付一阵或者跑开，不可能一刀就被毙命，除非他认识那个人，而且毫无防备，很可能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杀了自己。”
颜钊点点头：“没错，应该是认识的人。”
元吉托着下巴想：“会是谁呢？”
穆千音有点害怕，往身后看了看，好像觉得凶手正在暗中盯着自己。
而申根压根没听懂，眨巴着眼睛，蘸了一指头树根粉往嘴里送，他的脑筋大概从生下来就没怎么动过。
牧也站起身，掸掸背上的土，又往回走了：“教官当时要去找夕雾和罗宓，问问她们去。”
……
……
罗宓好像从生下来就没开口说过话，面对牧也等人的问题，只是淡漠地瞧着他们，心安理得当一只被对着弹琴的牛。
申根莽莽地问：“你不会说话？”
“……会。”她低低一点头。
颜钊：“那就把当时的情况说说吧，我们没有恶意的。”
她又不说了。
“你们干什么？”夕雾突然冲过来，挡开这帮家伙，好像怕他们会伤到罗宓。
而元吉一看到她就慌，心跳偷偷地加速，忙把眼睛瞥开，还往后面退两步。
牧也问她：“结界被破那天，你们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回营了，留在那里等死吗？”夕雾不假思索道。
“可小营地点名时，你们俩不在。”
“我们直接回大营了。”
“哦，这样啊。”牧也一思索，又问，“两个人一起吗？”
夕雾不满道：“你这么问什么意思？在怀疑什么？”
“教官去林中找你们时被杀了，这事你们听说了么？”
她的目光一沉：“没有听说，我之后都没看见过他，以为他是上前线战死了。”
颜钊：“他是在林中遇害。”
“被妖怪杀死的么？”
牧也：“不，被人。”
夕雾垂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同时缓和下表情：“虽然很遗憾，但这次战斗死了太多人，我们也有朋友牺牲了，没人会计较那一个人是怎么死的，至少他还留有全尸。”
她说完就走，罗宓随着她转身，活像一个随身的挂件。
而走出两步，夕雾停下来，一侧头道：“都是被淘汰了的人，别折腾了，活着才是唯一的道理。”随后抬脚继续远去。
元吉不舍地望着，心里爬过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
穆千音噘嘴嘀咕：“什么嘛，这么冷血，她自己也是淘汰组的吧，还好意思说我们。”
申根：“她说得没错啊，活着很重要！”
“……”颜钊扶了下额，“你是真没脑子啊。”
他耿耿低下脑袋，往头顶心一指：“我有的，在这里。”
颜钊往旁站一站：“……”怕了你了。
而牧也一直没说话，看着夕雾和罗宓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营房的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