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北营收到战斗结束的消息,立刻派玄铁卫和青囊赶来支援,医治伤兵,清理战场,以及统计伤亡。
这回赤炎军团损失惨重,只剩三百多个活人,活下来的也都元气大伤,短时间内,辟邪城无力应对大规模的攻击。
当务之急,是加固结界。
正尧从小瓶中释放出一种叫做弥虫的东西,在已经自行修复好的界壁上像壁虎一样爬来爬去,口内吐出发光的胶液,粘合裂痕进行巩固。
牧也跟在后面,看那弥虫从半掌大的小瓶里飞出来,落到界壁上陡然变得狗一样大,前前后后几百只,六只脚交替前行。
他眼睛一麻,不想看了。
界外的魔气都是随炎婴而来,此时炎婴死了,它们便如无头苍蝇四处乱飞,不一会儿便散了个干净。
天空逐渐显露出来,时间已近黄昏。
而魔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界外是无边无际苍凉的荒原,躺着一地不知什么年份的枯骨。
正尧说道:“这次不光北界,东西南三界也都有长老在进行加固。”
牧也问:“天枢长老出山了么?”
天枢是白门之首,修为最高、最神秘的一位,辟邪结界的设立人之一,也是陆少川的师尊,据说是一位女子。
除了白门其他长老,能见到她真容的只有两种身份的人。
一个是历代城主,另一个是唯一的弟子陆少川。
“不,”天权道,“她从不出山。”
牧也又问:“那这一回,结界变得薄弱,是因为阵枢更换和新旧城主封印更替的缘故么?”
他从颜锦那儿听来的。
正尧笑了笑,不置可否。
远处,天璇无修从林中御剑飞出,旁边漂浮着陆少川的身躯,后面还跟着颜钊等人。
陆少川残破的披风千疮百孔,黑色铠甲也几乎尽碎,身受重创而昏迷,气若游丝,需要立刻去白门救治。
无修放下几句话,便带着他直接飞走了。
庄一潜骑着食铁兽在空中绕了一圈,从另一边的林子里揪出来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颜锦和廖琴生,被他用藤杖勾住后领,吱哇乱叫地扔了过来。
颜钊看到妹妹把自己的话都当成春风刮驴耳,非要偷跑到前线,一口气立刻顶上胸口。
但颜锦不知是吓的还是装的,泪眼汪汪,扑过来抱着哥哥大哭。
他便又顿时没了气,只好连声安慰她。
牧也站在颜钊身后,明明白白地看到颜锦偷偷笑了。
但当她视线碰上自己目光的时候,她眼里忽然有些莫名的神色,说不上来是什么。
以牧也从小的经验分析,这丫头一看就是在暗暗打什么鬼主意。
他便走开几步,离她远一点。
在场的赤炎军团、玄铁卫和青囊,都是各忙各的,全在往车上搬运尸体,无暇顾及新兵。
正尧和庄一潜也在结界边飞来飞去地忙活。
新兵预备团群龙无首,团长四分五裂,几名教官也或死或重伤,没人引导这剩下的一百多人该做些什么。
颜钊自带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主动担起这个职责,让大家站好队,点了人数之后,所有人不禁伤痛唏嘘。
来时四百零八人,回去只有一百零二,一次支援了牺牲三百多个,而其中大多都是先锋组的尖子生。
幸存的新兵们分散开来,去收回死去同伴身上的身份铜牌,一张张数清,如山的尸体也一趟趟运回大营。
一路无话。
……
……
长留山。
次日,天权正尧从北营带回一副半魔骸骨、一册口供和一支笔,来到天璇无修在毕魁峰的剑阁。
阁内除天枢长老外,其他六人齐聚。
正尧将所有物品放好,接着扔出那只笔,笔在空中两个旋转,化身成了参侍严行。
严行的真身是一只大笔精,早年认了陆少川做主人,平日里就化为人形跟随在他身边,做最擅长的案头工作。
此时,他将那日审讯辛未和牧也的情况如实汇报给长老们,同时打开口供证明。
正尧最先推测:“综合两人的口供来看,应该是牧也在北界冰河被蚩凛夺舍,从而杀了那半魔,所以蚩凛复苏应该与这半魔有关,极有可能是受到了魔息的影响。”
庄一潜捻着胡须:“那半魔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供词上,牧也说它是走进来的?”
正尧一摇头道:“可能性不大,连炎婴都得在结界最薄弱时趁虚而入,平常时日,一个半魔如何做到?除非……”
“除非,”一道伶俐女声接上他的话,“那只半魔原本就在界内。”
无修轻点一下头:“星北师妹所言不错。”
玉衡苏星北,白门排行第五。
她模样十分娇俏,手里把弄一柄玄铁司南,一下一下地拍在手心里,一边说道:
“有一只半魔,没准就会有两只,有两只,那还会有三只、四只,好比家里发现一只偷油婆,那背后很可能藏了个偷油婆的窝啊,哎哟,我们是不是太久没下山了?这辟邪城貌似不太干净了呀。”
半魔一般指魔与人结合生下的孩子,以人的形貌生存,可以隐藏天生的魔息,混在人群中难以被发觉。
而且与人相处得越久,身上魔息就越弱。
如果持续和人族结合,三代以后几乎与人无异,而且仍能使用一定魔的力量。
无修道:“很可能是建城时混入的漏网之鱼与人族的后代,当年为扫清结界内的魔气就花了三十年,这时间足以他们隐蔽下来与人繁衍。”
另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微微蹙眉:“兹事体大,是否要请教天枢长老?”
正尧:“她在芥子里闭关呢,对付几只半魔,还不用劳烦她老人家。”
苏星北轻轻一笑:“好啊,你说她老人家,等她出来,我要去告诉他。”
正尧:“……”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无修语气稳重,“而我想,那恐怕不是一只半魔能做到的,炎婴之所以能选准时机进犯,一定是从某处得知了新旧城主封印更替的日子,和阵枢更换的时间,这只可能是辟邪城内部才能得知的消息,而且是极高层。
“还有泽世会的人绘制舆图与半魔牵扯,内外勾结,泽世会难辞其咎,这事比绝对比我们想象得更难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