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茹回家连早饭都没吃,就把牧也叫进房间问话。
他现在的个头已经高过养母,在她严慈的目光下,垂下脑袋,依然像个听话的孩子,让上哪儿就上哪儿,被一喊,随即放下碗筷朝屋子走去。
不同于对待颜锦的气势汹汹和颜钊的语重心长,殷茹对牧也这个养子总是格外宽容,生怕说重一句,每次批评起来都拎着九分力,这回却毫不掩饰眼中的怒意。
看来牧也惹祸了,事情一定不小。
颜锦见状,心思一动,三口吞掉包子,飞快地收拾碗筷:“爹,吃完了,先去报社了啊。”
给这丫头当了十八年的爹,她心里想什么,只要眼珠一转,颜望年就能知道。
可这会儿并不阻止,他只是若无其事“嗯”了声,继续默默夹咸菜,裹在烙饼里。
果然,颜锦从正门出去,绕了一圈到后院外面的小巷里,又翻墙进来,从熟练度来看,一定没少干这事儿。
接着蹑手蹑脚靠近母亲和殷茹所在的那间屋子后面,把耳朵贴到窗下,静静地听了起来,心里一边在想:
该不会和昨晚有关吧?昨晚玄铁卫也追了一宿,虽然不在母亲的辖区,但没准她的队伍也被调动了起来。
颜锦以为能吃到什么大瓜,结果半晌工夫过去,都没听得屋里发出一丝声音。
她一拍脑门,懊恼道:一定是用了收声符!
偷听不得,就只得悻悻地再次翻墙出去,走时还把树枝踩得“咔嚓”一响。
坐在前院喝粥的颜望年:“呵。”
然而颜锦刚走出没几步,突然被街道上的情景惊住了……
……
……
屋内,殷茹布下收声符,开口就问:“昨晚你去哪了?”
牧也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唤了声“巫桓”。
这个老东西,昨天手撕痞子振振有词,现在被兴师问罪,又怂鸡一样地躲起来。
牧也只能一个人应对:“刘痞子,是我杀的。”
【啊喂喂!你就这么应对啊?这么诚实,都不狡辩一下的嘛?】巫桓终于跳出来嗷嗷叫。
殷茹也有些惊讶于他的坦诚,本来准备了一套晓之以理的说辞,现在也全都排不上用场。
“为什么这么快承认?”她只想问。
牧也答道:“整个辟邪城里,只有我能制造出那种伤口,上面应该还沾到了魔息,我的狡辩没有意义。”
殷茹垂下眼皮,她希望这个养子能为自己辩解哪怕一句,也比立刻认罪要强。
“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被魔控制了?”
【我可不背这锅,决定是他自己做的。】
牧也:“是我,刘痞子是恶霸,昨晚他们差点要——”
“烧死颜锦”这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他想尽量把颜锦从这事件中撇干净,因为那时用了万凝术,谁也没看见潜入屋里的是个谁。
就算有意给颜锦下套的人指出是她进了顾奎的宅子,她也大可否认,没有证据就只能算诬陷。
但愿颜锦能机灵些,配合自己的掩护。
这一番考量之后,牧也改口道:“他们差点要烧死我。”
他也没说席承在场,赤炎都统擅自潜入民宅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重则会被停职禁闭。
殷茹皱眉叹道;“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严重性。”
严重的不是死了一个刘痞子,而是牧也在内城擅动魔尊之力而杀人。
“知道,牧也愿受惩罚。”
而他之所以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并不光是义气,其实也经过了周全的思虑。
自己拥有魔尊之力,在人族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白门重点培养的对象,更是辟邪城对付界外妖魔的绝杀利刃,出现过错就算被抓,也只能交由白门处置,至少性命无虞。
但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只是普通人。
在这座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随时丢弃的棋子。
殷茹推开房门,颜望年刚才还轻松的表情,转瞬沉了下去:“茹儿,外面……”
阿卜碎着蹄子,不安地来回张望。
她没回丈夫的话,而是看着牧也:“既然你已有准备,就跟我走吧。”
“是。”
颜望年还想问,但殷茹一个眼神给来,示意他不要问,也不要动。
这间院子已经被玄铁卫包围了,披盔戴甲、手执长锐站了满街。
昨晚顾奎宅邸出了事,刘痞子被撕了脑袋,众人惊慌失措地报官,就近的玄铁卫来缉凶,可七嘴八舌也说不出个线索,谁都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能把人的头和脖子撕得像块牛肉干。
后来事情传到队长火峥那儿,他去看过现场,很快有了眉目,当晚就要来颜家抓人。
值夜的殷茹收到消息,去过现场,确认是牧也的“手笔”。
但她还是抱着一颗护犊的心,立刻去和其他部争论,还用级别和白门来暂时压住他们,终才获得了今早短暂的时间,她要亲自问过牧也。
现在情况已经明确,牧也也亲口承认,她作为玄铁校尉,不得不秉公,亲手给牧也上了铐。
【哎呀,要被抓走了,走,我们去看看人族的大牢长什么样?】
“颜伯母,没事的。”牧也竟还能笑得出来,“帮我转告小锦,昨晚的故事还要继续写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