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无月，星垂平野，鹿儿村中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烛火。
颜家院里静悄悄，阿卜伏在树下睡觉，窗户里亮着光，不时传出轻微的人声。
而院中小石桌边围坐了一圈人，切切察察的低语。
“所以……”颜锦犹豫地开口道，“那只‘肥鸡’就是灵鹊？”
颜望年揣着手，一点头道：“是啊。”
“可你不是说灵鹊有着五色羽毛，还发着光，是特别漂亮的鸟吗？”
“这个……”他羞愧地挠挠脸，“我以前也不知道，大家都是那么传的。”
“这次就确定了吗？真的就是那灰灰的‘肥鸡’？它好普通啊，比鸡还普通，真有些丑的。”
穆千音戳戳她：“小锦，它都死了，那么惨，你不要再嫌弃它了。”
颜锦努努嘴，想起那开膛破肚的场景就隐隐反胃。
颜望年：“既然你们看见它衔走了牧也的名牌，又交给白鹤，白鹤又送去不知道什么地方，下午擎天塔下放了榜，刚才村长也来通知，说牧也的确榜上有名，进了预备团。
“所以他的名牌是送到了征兵司的，反推回去，也正说明那‘肥鸡’就是灵鹊，至于隐身么，大概就是施了某种术法，为了防止有人对灵鹊使坏作弊用的。”
颜锦大失所望，无聊地撑着下巴：“什么嘛，这下连小也都被选走了，哥哥，元吉，还有千音，你们下个月就都不在了，留我一个人，真扫兴。”
元吉讷讷地说：“你留在村子里，可以帮颜伯伯的忙啊，教孩子们念书。”
颜锦一头栽倒，躺在地上打滚：“我才不要，爹爹教得好无聊，我再也不要看一个字了。”
颜望年暗中苦笑：喂，不要这样当众埋汰你老爹啊，我不要面子的？
然而他爱女之心日月可鉴，干脆又爽快地说：“这样吧，我托人在内城给你找点事做，干些你喜欢的、有意思的怎么样？”
颜锦喜上眉梢：“真的啊？那好啊，我要钱多事少又轻松的，最好包吃包住包夜宵，还得离预备团近，我好找千音他们玩。”
颜望年：呸，我就不该开这个口。
相比父亲和妹妹，颜钊则正经许多，他十分在意结边界树林里发生的事。
看了眼屋子里的人影，颜钊压低声音问：“爹，我们说的小也的事，你怎么看？”
四双亮晶晶的渴求真相的眼睛同时望过来，颜望年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沉默了片刻。
总不能直接说牧也是没来得及喝蔽灵饮而导致魔息暂醒，用魔的力量撕碎了凶蛮的黑隼。
他只好强行解释：“那或许……是因为目睹灵鹊被杀，一时激愤吧。”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纳闷：“激愤？”
颜望年：“就是激动又愤怒。”
元吉想了想：“一激愤就能跳起三丈多高？”
颜钊：“我觉得得有那棵树那么高。”
孩子们大了，问的问题越来越犀利，也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颜望年沉重地叹了口气：“……人的潜力……有时候是巨大的，比如，母亲看见孩子遇到危险，很可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去救他。”
穆千音很认真地问：“可那是灵鹊，又不是牧也的孩子，牧也还没有孩子呢。”
“就是。”颜锦脆生生地附和，“也不是每个母亲都那样吧，小时候我被大鹅追沟里去了，跌得满身泥，也不见我娘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救我呀，她还在旁边大笑，这事儿我记一辈子！”
颜望年：“……”
他没了招，就故意板下脸，拿家长做派严肃道：“你们还没解释为什么会跑到东界去！多危险知不知道？今天就差点出事了。”
四个孩子立马不吱声，也不敢看他，各自耷着脑袋。
颜锦嘀嘀咕咕：“结界那么强大，能出什么事嘛。”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殷茹带着牧也从屋里出来。
夫妻俩遥相对视一眼，殷茹轻点一下头，颜望年便起身散会，送元吉和穆千音回家。
“娘，你跟小也在里面干什么？”颜钊问。
殷茹去缸里舀了一桶水，一边看似很随意地说：“没什么，问了些今天林子里的情况。”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关起门来单独问牧也一个人，但颜钊没再追问。
这个长子相当懂事，察觉出父母和牧也有着不能说出的秘密。
他也从不刨根究底，如果父母不说，那就是自己不能知道，问了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
“哦，娘，还有一事，我觉得辛家兄弟有点奇怪。”
他又把在东界看到三兄弟的事情详细告诉给母亲，包括辛未包裹里露出的奇怪图画。
殷茹想了想，把这事放在心里：“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们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