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衔名(十)
月将离2021-07-16 09:411,860

  征兵司。

  时辰接近正午,长留山那边还没传来灵鹊与名牌的消息。

  王司长等一众从官蠢蠢欲动地要有所撺掇,他们早知篡改名单一事不会容易,经过两天的明示暗示,发现那席承还真不为财帛心动,连公餐的饭都不多添一碗。

  要将三十四个名额全部改换,早已是无望了的。

  他们便想以这丢失的名牌为楔子,先把那区首家的孩子塞进去。

  这样一来,把为首的安顿好了,其他贵族想必也埋怨不得,把通融的钱款原路退还就是。

  可席承宁可破例延期放榜,也要等那最后一个名牌,就算是灵鹊迷路走丢,那也至少要等到消息再说。

  王司长等人轮流劝说多遍都拗他不过,暗地里直骂他是死心眼,却也无可奈何。

  席承此时闭目站在院中,旁人看那铁板似的背影,不动如山像是入了定,年纪轻轻却气场逼人,都不敢上前打扰,光在一旁干着急。

  这正当,头顶一片乌云挡住太阳,越飘越低,沉沉地压了下来。

  院里众人四下散开,席承终于睁开眼睛,轻轻一瞥,只见那云上驮着一只黑白相间的食铁兽,食铁兽背上又坐着一花白胡子的老头儿。

  高颧小眼地包天,破衣烂衫脑袋尖。

  稀疏见顶的几缕白毛迎风飘着,嘴里骂骂咧咧不知说些什么,完全就是个愤世嫉俗的糟老头样儿。

  乌云落到地上就散了,食铁兽体型巨大如床,慢吞吞走了两步,眼睛一大一小,看起来不太聪明。

  老头儿盘着腿,揣着袖,胳膊肘里竖一根弯弯曲曲的藤杖,顶部还用红绳拴了个丑葫芦。

  席承和下属们一齐上前,朝老头儿行了一礼:

  “见过摇光长老。”

  此人便是白门排第七的摇光长老庄一潜,活了少说一百三四十年,脾气是又怪又躁。

  长留山所有的鸟,黑鹤、白鹤,灵鹊、灵鸦全都是他在养,还有虎狼豹熊这些猛兽,据说是个爱禽兽胜于人的,最珍视被他称为“孩子”的禽兽们,也最讨厌跟人打交道。

  这会儿却突如其来大驾光临,征兵司纳闷不知所措,顿时安静下来。

  庄一潜没半个字的招呼,劈头盖脸就问:“城中谁在养隼?”

  人虽老,嗓子高,喊得人的天灵盖都震了两震。

  王司长等人脊背一凉,心很虚地相觑了一圈,低下眼睛不敢出声。

  席承不解:“长老为什么这样问?”

  庄一潜抄起一块牌子,抬手就扔,直朝他脑袋掷去。

  那速度快如暗器,席承一出手便接住,拿到眼前一瞧,是块沾满血的名牌,刻有村名和人名。

  他手上碰到血,洁癖症顿时发作,嫌弃地捏着木牌一角。

  可看到名字,目光又微微一凝。

  王司长见状,忙凑过来看个究竟:“鹿儿村……牧也?这是……”

  众人犹疑地齐齐看向老头,庄一潜自说自话地发火:

  “那狗东西吃了我的灵鹊!伤了我的白鹤!把我给气死!”

  席承闻言大惊,立问:“是……牧也干的?”

  算来那孩子如今不过十五六岁,自己在几年前与他打过交道,就那温吞腼腆的性格,怎么也不像会做出凶残之事的样子。

  而庄一潜挥起藤杖敲他的脑袋:“笨蛋!笨蛋!笨蛋!是隼!一只破隼干的!”

  席承:“……”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他凭白挨了三下敲打,感觉头上都鼓包了,还得朝老头儿恭敬地欠身。

  庄一潜小眼犀利地放出杀气:“等我找到它的主人,一定抽他的筋做腰带,扒他的皮当鞋垫,用他的血拖地!”

  他座下食铁兽极其缓慢地抬了抬头,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好像在提醒主人。

  庄一潜随即捏了个静心诀,兰指端端摆在胸前,闭眼长吁低声念:“吾乃修道中人,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老头的脾气忽晴忽雨,也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毛骨悚然,王司长冷汗都渗了出来。

  席承在前,没看到后面这些鬼祟,又问庄一潜:“那这块名牌是……”

  老头儿这才说到正题:“得亏这个好孩子,是他撕了那小畜生,不然白鹤今日也难逃一劫,好!撕得碎碎的!解气!”

  有个从官暗中向远处使去个眼色,那边一名吏员立刻领会,悄悄出去给隼的主人通风报信。

  老头儿说话随性,没头没尾,席承严重怀疑“撕碎”二字有着情绪化的夸大的成分,半猜半问道:

  “所以……那只在鹿儿村走失的灵鹊,其实是要衔牧也的名么?”

  庄一潜用小拇指指甲掏掏耳朵:“这我哪知道?是我的白鹤衔回来这么个玩意儿,告诉我这是我可怜的鹊儿交给它的遗物。”

  虽然来龙去脉不明不白,可席承也立刻做出判断,把名牌交给下属,郑重嘱咐:

  “这是预备团最后一个名额,鹿儿村的牧也,记上名单,未时初刻,擎天塔下准时放榜。”

  下属得令去办,填好姓名后,将名单卷起,收进一只卷筒,铸入铜汁封印,快马送去擎天塔。

  这下,王司长的小九九便彻底没了指望,心急如焚地冒汗,还不知这回怎么跟区首交代。

  “不过……”席承仍有太多不解,“灵鹊既然有了衔名的对象,那为什么迟迟不归?您说是隼袭击了它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一潜只字不回,专心掏着耳朵。

  他吹了吹指甲,院中云雾骤然集聚,食铁兽缓慢掉头,转眼腾云驾雾飞出很高。

  席承觉得这问题大概永远是个迷了。

  ……

继续阅读:第29章 衔名(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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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超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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