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萌,晨曦初绽。
“阿娘快来!”颜锦撕心裂肺地喊,“我害怕!”
殷茹从梦中一个惊醒,抄起弓和刀,一脚迈出门去,还没落地,看见院中景象,就怔怔定住了。
院子里,大大小小徘徊了好多动物,全围在三个孩子的屋外打转。
全村的狗,遍地乱蹦的兔子,成群结队的鹿,上蹿下跳的猴,还有一只黑毛野猪正在用獠牙顶他们的门。
大野猪后面跟了一群小野猪,并排在墙根下拱土,像是想挖条地道钻进屋里。
阿卜昨晚被他们带进屋中过夜,这会儿用鼻尖顶开窗,好奇地看外面。
几只泼猴立刻发现有机可乘,接连从屋顶上麻溜儿荡下来,挤着脑袋要往窗缝里钻。
三个孩子吓坏了,忙着跟猴子抢窗户,嘴里一迭声地叫大人。
殷茹找了根长鞭冲出去,往地上猛挥一记炸响,小动物们立刻魂飞魄散地跑了。
不过仍然有些顽固的猴子躲在屋顶上,颜望年抄了个扫把想帮忙。
无奈他一身力气都长在脑子里,四肢没派得上用场,着急起来同手同脚不说,居然还被猴子抢了扫把、扯了腰带、差点就要没了上衣!
作为人和父亲的脸面都丢光了,却也只能愤愤地骂一声:“泼猴!”
他心说都怪血龙髓,想不到那传说中应龙脊髓的灵性居然这样强烈。
还没来得及跟妻子解释,殷茹发觉时间已晚,早饭也没吃就去穿甲佩刀。
她背弓上马说:“今天要巡界,晚上不回来吃,别等我了。”
作为玄铁卫鹿儿村分部的队长,殷茹下属二十人,肩负着守卫村庄和巡视结界边界的重任,每月还要去内城总衙述职,来回一趟四五天,相妻教子的责任就落在了颜望年身上。
反正他是个坐诊大夫兼教书先生,村里有人生病才来找他,有时会出诊。
他平日教村里的孩子读书写字,没事就在家做饭、捣药、写文章。
天气好了便带三兄妹一起进山采药,日子还算平静。
然而,现在全被这帮土匪一样的动物给打乱了。
谁料这头一日的状况还只是头阵,第二天早上的光景更为精彩。
昨天的兔、猪、猴、鹿呼朋唤友摆了更大的阵仗,连豺狼虎豹也齐聚一堂,甚至还姗姗来迟了一大三小四头棕熊。
三只小熊拖拖拉拉地跑,熊大妈三步一回头,好像骂它们磨叽,耽误它赶集。
此时,什么天敌、对头,在这一刻全将干戈化作玉帛,一个挨一个老老实实坐了满院,统统乖巧地面朝孩子们的那间屋,如听布道那般竖着耳朵。
连院子外的大槐树上,也趴了只独来独往的花豹,慵懒地看着下面打哈欠,毫无攻击性。
动物们的野性似乎被某种力量抚平,或坐或卧或挠痒痒,惬意得仿佛在冬天里聚会晒太阳,就差来盘花生和小糖。
当然,除了那帮在屋檐下荡秋千的臭猴子。
它们屁股上长了钉子,永远静不下来。
此番“敌军”势力大增,就算殷茹再勇武十倍,也没法一个人清场。
一次次地赶走并不能根本解决他们家突然很受动物们欢迎的问题。
而且颜望年告诉过她,家中之所以会这么热闹,完全是因为它们被牧也体内血龙髓的灵力吸引而来的缘故。
她便着实没法生气,气也没用。
那只是一群向往灵力的生灵啊,绝对不能用蛮力驱杀。
殷茹隔窗喊话,叫孩子们关好门窗别出来。
接着放出一只小黄雀,让它捎信去分部求援,要下属们带上工具,全员来家支援。
小分队很快策马赶至,老远就瞧见他们家的盛况,绕着围观了一会儿,制定好路线,用火把和哨箭把动物吓跑,又骑马驱赶了几十里路,才让它们暂时不敢靠近。
村民知道殷队长家的“不幸遭遇”,村长带着壮汉,自发拖来木材,和卫兵们一起,帮他们在一日之内建起了高高的篱笆墙。
再次日还是老样子,这帮长了毛的家伙根本没走远,全都敷衍地躲在近山的树林里,只等夜晚潜伏入村,又在院子外面铺了一地。
虽说被篱笆挡住,进不了他们家院门,可村子里有这么多猛兽出没也很是个潜在的危险。
颜望年随即给陆少川去信求解法,当晚就收到了回复。
“怎么说?”
星河寂寥,殷茹坐在床边擦刀。
“是严行的信,说都统去北界外了,要我们自己将孩子送到白门,天权公应该有办法。”
殷茹拿布的手一停,收刀入鞘:“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带小也过去,正好要到总衙交个差,你好好看家。
“不过你明天要给孩子们讲学吧,这动物全堵在门口,干脆用个传音符,传遍村子,让孩子别来了,危险。”
颜望年稍稍一默,忽然笑了:“我的茹儿,队长大人,你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殷茹皱眉揪他的脸:“什么糊涂?说!”
“嗷嗷疼!”他滚到妻子怀里求饶,“等明天你就知道了,根本不用操这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