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果腹的榆树只有一棵在营地里,其他全不幸地长在营地外。
隔着一层结界,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况且树皮能磨粉吃的部分不多,在大快朵颐两顿之后,饿感反而比先前更强烈,大家又惨淡地陷入集体饥饿。
是日清晨,很多人没什么力气,干脆留在帐子里保留体力,连榻都没下,用昏睡麻痹来饥饿,营地里静悄悄的。
而颜钊每天醒来第一件是就是来到庖帐空地的柱子前,看教官会不会留下什么新信息,可惜还是冷冰冰的四个字:伙食自理。
同帐的申根开始吃皮带了,夜里还抱着手又吮又啃,好像在嗦鸡爪,活生生把自己啃得疼醒。
这也太“自理”了吧。
颜钊后半夜都没睡着,怕他睡着睡着来咬人,这会儿想想就有点后怕。
他现在除了饿到抽筋的难受,更生出一种没法带领大家解决麻烦的失败感,一手撑着柱子,沉沉叹了口气。
“吃吧。”
申根走到旁边,嘴里“嘎吱嘎吱”地嚼,手里递来半截咬断的皮带,脑门淤青未消,咧开一脸真诚的憨笑,“猪皮做的,得用力咬。”
颜钊:“……”
我谢谢你。
另一个帐子中,牧也蹲到元吉榻边,轻轻戳他:“元吉,醒醒。”
元吉眼未睁,鼻先动,闻到一股久违的动人的香气,鼻翼抽了两下,一个打挺坐起来:“什么东——”
牧也忙捂住他的嘴:“嘘——小声点,被被人听见。”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冷馒头。
元吉饿得大脑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一嘴扑上去,几口吞了,差点没噎死。
牧也打开一壶干净的热水给他喝。
“哪、哪里来的?”元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牧也压低嗓子说:“我能出入那个结界,去大营食堂里拿的,别跟其他人说,我去叫千音过来一起吃。”
穆千音脸色不好,又想家,在咬到白面馒头的那一口,直接放声大哭出来。
一边哭还不忘一边吃,眼泪鼻涕直接流进嘴里,做了馒头的无色酱料。
隔壁帐子也是两个女孩儿,闻声以为是穆千音饿得受不了哭了,于是一声接一声地呜咽着,后来抱在一起想回家。
男孩帐子里也被传染到情绪,很快,营地又陷入一股郁郁寡欢的悲痛。
唯独鹿村三菜呆的那帐子里暗藏着一股窃窃饱腹的欢喜。
一个馒头就水吃,在胃里涨开也不够饱,穆千音没放过掉在衣服上的馒头屑,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还要。”
牧也:“晚上我再去多拿点儿,背个包袱去,这样大家就不会挨饿了。”
元吉没弄明白:“你到底是怎么能出入结界的?申根头撞破了都出不去,钊哥也让我们检查过了,到处都封得死死的,砍都砍不破。”
“因为我……”牧也有点想对朋友说出真话。
【哎哎哎,你答应过我的,就连他们也别告诉,就算他们不跑嘴,谁能保证就一定不会说漏嘴?叫人知道会很麻烦,会拖累你和你的家人。】
他便改了口:“是颜伯伯教过我口诀。”
穆千音眼里跑出一汪泪,生气又委屈地拍他一下:“那怎么不早说啊?让我们白白受这几天的饿,还喝脏的雪水。”
牧也脑筋转得也很快:“那个……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作弊,所以一直没讲,实在受不了才偷偷出去的。”
“哎呀。”元吉一个惊醒,摸着三分饱的肚子,“万一这样算作弊,那咱们不就没成绩了?”
鹿村三菜同时低头一默。
“不管了!”穆千音目光坚定,“现在干什么都比饿死好,我反正无所谓成绩,早晚都是要回鹿儿村的,现在只想吃。”
牧也虽然在意成绩,但大伙都这么饿,要是真出什么事,成绩也没有意义了。
他既然有这个能力,就不会让小伙伴们饿着。
“我晚上再去大营多拿些,给每个人都分点儿,东西就悄悄放到各帐门口吧,别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元吉和穆千音异口同声:“我们帮你。”
“好。”
【唉,你的小伙伴看起来可真好吃啊。】巫桓不知哪来这么一声感叹。
牧也心问:“什么?好吃?”
【啊不,是真好,你朋友对你真好。】
“当然,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的?呵呵,一起长大就保证一辈子交好不变么?就能保证他们不会背叛你、出卖你,甚至杀死你么?你们人的心啊,实在比妖魔还可怕。】
“什么意思?”
可是巫桓没再出声。
鹿村三菜为了不让人发现肚子里有馒头,便继续保持饥饿虚弱,一直在帐子里躺到太阳落山。
天黑后,牧也带了个布兜,来到一处隐蔽的位置,翻过栏杆,离开了营地。
两个小伙伴亲眼看着他出去,穿过结界时,周身闪过一圈淡淡的金光。
他们当场决定,等回了鹿儿村,也要向颜伯伯讨教这种神奇的口诀。
因为现在牧也在他们眼里简直是个英雄,能带来食物的英雄。
他们回到帐子里呆了一会儿,估算时间差不多,便要去刚才的地方等他。
“怎么是你们两个?小也呢?”颜钊突然掀帘子进来,把他们一吓。
“呃……”元吉上下牙打了个绊,“上厕所了!”
颜钊:“我刚从那边回来,他不在。”
两人的五官有些乱,他顿时皱起眉,想要盘问更多。
“组长!快来!”外面有人大声喊,“字条变了!是教官的留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