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团中有一些泽世会的活跃分子,包括辛未在内,他们以牧也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为由,联合向教官提出抗议,要把牧也单独关禁,并且尽快押去内城受审。
然而预备团只剩两名教官,为了协助赤炎军团处理堆积如山的尸体,一个人掰开几瓣用,根本没空管这些。
他们没看过泽世会的什么狗屁新报,也没空跟人闲聊,他们亲眼见过牧也在训练中有多菜,觉得关于菜鸡的传闻只是看错了的谣言。
“那可是魔尊,他要真是被魔尊附了身,早把辟邪城杀得一个不剩了,去去,干点有用的事去。”李教官摆手赶他们走。
而他的上级,预备团长应该早已过了奈何桥投胎去,辛未这帮人投诉无门,只能去找赤炎军团的长官。
陆少川仍在白门治疗,目前音信全无,现在的赤炎军团没有总指挥官。
都统下一级的副统祁瑞刚刚苏醒,还不能下地,肋骨断了三根,讲话都擦肺。
目前就只有席承这个再下一级的都领可以带伤走动,军团便由他来暂时接管。
活跃分子满心地以为,这位席都领是在前线亲眼见到过牧也是如何“魔性大发”的,一定对牧也心怀忌惮,所以对这次游说充满信心。
席承也很认真地聆听,还仔细看了他们带来的《泽世新报》,不时发问,把他们所知道的魔尊蚩凛二三事、以及有关十六年前那场战役的大致情况全都套了出来。
然后对他们像对待用过及弃的废品,高情商地表示遗憾道:“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没有任免权啊。”
有人急了:“可你现在是代理都统,可以暂代都统的一切职能啊。”
他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唉,要不你们先把牧也叫来,当面对质一下,看他怎么说,我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词。”
“席都领,当时你也在前线吧?牧也做了什么事你一定看到了,把这么一个隐患留在军中,难道不担心吗?”
他干脆地摇摇头:“我当时晕了,没看见。”
“……”
等他们扫兴而走,席承往墙上飞了一张收声符,抬起头说:“看来也不用我问你了,是他们说的那样吧?”
牧也站在房梁上的阴影里,闻言现身,轻飘飘地落地,坐到他对面。
席承给他倒了杯热水:“抱歉啊,这次没有清露了。”
牧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茫然地接过杯子,两只手捧着轻啜一口。
席承看着他喝水,一边问:“八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你想问什么?”
看着这警惕的样子,席承试探道:“你是不记得我了?”
“记得。”
他高兴了一下。
牧也接着就说:“你是赤炎军都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食堂。”
“……”他眼皮一耷,“行叭,看来你是真把我给忘了,这样吧,我换个问法,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去过内城?”
牧也垂目盯着杯中水面里自己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去过。”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像被人抓了,但记不清楚。”
席承没再追问,当年这孩子还小,记忆本就模糊,也许是被蚩凛夺舍,记不清很正常。
而这次把他找来问话,也不是为了套往日的近乎。
“你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异样吗?”席承转而猜道,“或者说……你一直都清楚它的存在吧。”
牧也静静瞧着他的眼睛,没有立即回话。
虽然被魔尊附身一事已经“远近闻名”,但他还是想问过巫桓再决定要不要跟人说,毕竟被动暴露和主动交代不是一回事。
可是自从上回打败炎婴后,蚩凛就再没出来过。
牧也经常暗中喊它,还故意饿自己,想把他饿出来,但它依旧跟死了似的寂静,倒还令他不习惯了。
总之是真的有点寂寞。
牧也觉得它一定也受了伤,躲回灵府里休养去了。
这时候,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黑色的鸟,扑簌簌落到两人之间的桌上,蹦到牧也面前,眨一下眼,眼珠成了白色。
一只传目鸟。
牧也认识它,也认得它的气息,就是总躲在林子里偷看自己的那只。
而从席承此时淡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和这传目鸟是一伙的。
“牧也。”
鸟嘴里发出陆少川的声音,牧也不太意外。
传目鸟接着说:“想必你已经听到过城中传言,对你十分不利,但这事到底都是我的错,现在白门长老与我商议出一个结果,这边先告知于你,对你和对辟邪城来说,都是最好的解法,希望你能配合。”
牧也低头握着杯子,拇指轻轻抚着,谁都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可以答应你,”而他并没考虑太久,“但作为交换,我要知道一些事。”
“你说。”
“我的身世,我的父母,以及我体内为什么会有那个东西。”
传目鸟低了低头,左右一思索,再扬起脑袋,轻轻一点:“……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