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因为全身剧痛恢复了片刻的意识,从巫桓手上夺回身体。
然后看到了一些画面,战火连天的平原,山呼万岁的魔众,妖艳绝美的女人……
似乎是某种记忆——巫桓的记忆。
可牧也随即又因为剧痛而昏厥,眼皮一沉,从高空往下坠去。
这正是炎婴要达到这般效果。
等这具肉身容器破碎殆尽,蚩凛便无处可藏,炎婴即使重伤也有把握将其灭于一瞬,这样便可吸收强大的魔尊的力量,成为超越另外两魔的唯一强者,然后就能只身与白门一较高下,拿下辟邪城指日可待。
试问哪个魔头没有成为魔界至尊、一统天下的梦想呢?
炎婴只是个纯真的追梦男魔啊。
他追着下落的牧也,抄起一团杀气,想要追加最后一记绝杀,腥狂的眼里满是贪婪,仿佛世界已在他手中。
这时,几缕白光从远方天空悠然飘来,柔和得与厮杀血腥的气氛格格不入。
它们轻柔地托住牧也,如温和的摇床缓缓往下降落,平稳地躺在一块空地上。
另几道白光又如灵蛇一般缠住炎婴的紫雾魔气,如麻绳困住包裹,慢慢收缩,越勒越紧。
炎婴已被毁去半数功力,此刻感到一股强烈的束缚,跟着脸色大变,狂吼一声,又再次将魔息席卷而上,想要把那奇怪的白光吞噬。
白光以柔克刚,穿梭在紫雾中灵动自得,捉迷藏似的,玩闹之间便将那魔息洗练了个干净,魔雾也随之而散了。
白门!
炎婴瞳孔猛缩,转身便要逃离。
此前已被毁去一半修为,白门既来,绝不可再耗。
他走前不甘地看了牧也一眼,从他身上感受不到蚩凛的气息,杀死魔尊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罢了,活着为上。
炎婴疾速朝结界飞去,哪知辟邪结界不知被谁给修复,一边破,一边补,此时已经补好大半。
他迎头撞上界壁,激荡出洪钟似的巨响,身体碰到铭文,脸与两手同时灼烧起来,直接毁去皮肉,伤口中有魔气“嘶嘶”散了出来,深可见骨,骨上满是魔骨独有的鳞片,鳞片窸窸窣窣地脱落。
普通妖怪碰到辟邪结界直接灰飞烟灭,而如炎婴这类等级的魔头也绝然无法小觑结界,那完全能造成不可复原的重创。
“该死!”
他感到身后有三股无比洁净的力量接近,天空中来者三人,有御剑,有乘鹤,还有一个骑了只敦敦的食铁兽。
新兵们见了,得知是白门长老出山,立刻欢呼起来,有人泪奔当场,抱头痛哭。
只有炎婴愈发地恐惧,接连选择其他几处逃窜,却只是没头苍蝇乱一样地撞。
御剑者为天璇长老,无修,在白门七圣中位居第二。
二百年前联手布下了辟邪结界的人中便有一个是他,可谓建城元老。
眼下同来的另外两人,则是天权正尧和摇光庄一潜。
不像正尧那般清新俊逸、仙风道骨,也不比庄一潜老态龙钟,无修是中年男子的容貌,脸庞硬阔,肤色偏深,好像久经风吹日晒,留着半脸胡茬,衣服也松松垮垮,俨然一个不修边幅的浪荡剑客。
若炎婴修为尚全,倒也能与之较量一二,虽未必能赢,却也能够全身而退。
可现在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结界又被封死,白门一下来了三位,他无路可逃,偏还硬要强装出志在必得之态,催动所剩无多的魔息,化作无数飞箭朝三人袭去。
无修站在中间持一把大剑而立,脸上泰然无色,似乎根本不打算出手。
正尧和庄一潜从左右两侧同时驱发灵力,用两股无形的力量将炎婴死死按到结界上活生生烧死。
在扭曲尖厉的惨叫中,他的皮肉骨血变作刺鼻的焦糊气味,华丽的紫袍玉坠随之焚尽,湮灭成一缕怨念的青烟。
最终,魔王炎婴变成了一副焦枯的魔骨。
骨架从人形化成魔的巨大原形,大如一座三进的宅邸,骨头上附着光鲜炫目的漂亮鳞片,肋下掩一块一人高的漆黑无光的石头,那便是魔核。
无修上前将其取出,魔核随他的手漂浮起来,被收进随身的芥子中,那芥子的外型是个小酒壶。
“炎婴的魔核。”他紧紧塞好壶口,“其中灵石能量巨大,可解辟邪城一时之困。”
接着,新兵潮水般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讲述刚才一役。
“长老,长官们受伤了,快来看看吧!”
“陆都统被打飞了,颜钊带人去找,到现在还没回来,长老们快去救救陆都统吧!”
无修当即上剑飞走,循着他们指的方向去找。
“团长死了……呜呜呜,长老,怎么办呀?你们能让他活过来吗?”
“长老,牧也到底怎么了?他是什么人啊?”
“长老……”
庄一潜向来讨厌人,尤其是小屁孩,不成熟的少年也很讨厌。
老头儿臭着脸,骑着食铁兽,飞去检查狼藉万状的战场。
少年少女们也不喜欢臭老头,而更倾心于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天权长老,像个温暖的大哥哥。
正尧被他们领过去,看到三个重伤的赤炎军官,便暂先为他们灌入一些灵力吊命,之后必须带回城中治疗,至于预备团长……
“他是为辟邪城、为二十万人而死,我们将他带回去,与以往的英雄们一起,葬入丰碑。”
所有人落寞下来,最后那一丝微不可及的希望也化作泡影。
“可你们曾经复活了陆少川,不是么?”
众人闻言哑然,连正尧都不免一愣。
他们纷纷扭过头来,见牧也站在不远的地方,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正在自行愈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