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和廖琴生躲在倒下的大树后,露出两双怯怯的眼睛。
二人目睹方才那一幕,脸上苍白如纸,两腿瘫了似的软在地上。
“完了……”廖琴生木讷地喃喃自语,“完了……赤炎军的长官……全没了……”
颜锦晃了片刻神,抢过笔,在纸上一通狂写,要趁着热乎的记忆把事件完整记录下来。
廖琴生无望地摇摇头:“别写了,不会有人信的,连陆都统不见了……辟邪城完了……瀚文社也完了……”
“闭嘴!”颜锦一口啐到他脸上,“你亲眼看到陆都统死了吗就在这儿‘完了完了’,再唧唧歪歪,小心我大耳刮子抽你!”
廖琴生迫于她的淫威,不敢吱声,然后才发现自己上下牙不住地打颤。
并不是因为颜锦,而是强烈地畏惧那不明男子,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新兵“牧也”,此时被魔王炎婴叫作“蚩凛”。
魔尊蚩凛。
席承在进入军团第一天就听到过这个称号,那是魔界四首中最强的一位。
再结合先前炎婴的那些话,他基本判断出:魔尊蚩凛就被封印在牧也体内,一直藏在辟邪城内。
难怪八年前会发生那样奇怪的事情,看来陆少川早就知道这个秘密,甚至是创造这个秘密的人,所以他不惜用噬忆虫抹除目击者的记忆来守住秘密。
眼下蚩凛现身,不知有何打算,若是两个魔头强强联手,那辟邪城危在旦夕。
席承紧咬牙关,打算拼尽最后一丝也要阻止他们。
哪怕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粒尘埃,但尘埃也有尘埃的阻力。
“啧啧啧,蚩凛兄,你这具容器还真是嫩呢。”炎婴怪声一笑,手掌翻开,“不过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他气随声出,对着“牧也”就劈招,魔息化作一团团紫雾从四周拢来,混杂着无数鬼脸和尖笑。
凡人闻之头疼欲裂甚至于昏厥,而这时的蚩凛、或说巫桓,已经完全占据了牧也的身体。
他被那浓重的魔息包裹,却没有任何不适,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如烟火一般直冲上高空。
炎婴见状,立时追了上去,两个魔头在空中激烈交锋,紫色和红色的光团以极快的速度猛烈撞击,炸出一道道电闪雷鸣,天地间白光四射,地崩山摧,震动冲击所到之处,肉身化为灰烬,草木焚于无形,大地当场裂开数道深堑,结界内壁的铭文又开始掉落。
二魔相争,已经不是人能插手的战斗。
战斗正下方的地面上,颜钊带着几个胆大的新兵,跑到长官身边。
席承艰难道:“我没事……看看他们,去找都统。”
他虽能睁眼说话,但全身筋脉尽断,绝然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
祁瑞和詹云河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但尚存游丝般的气息。
大伙立刻将三人抬到旁边,火霓裳已经学会催动裂山刀身上的灵石,很快重新做出一小圈结界,将重伤的长官庇护在里面。
接着,有人捧来预备团长的头和左臂,左臂袖子上有着代表他身份的臂章。
大家默哀片刻,便也将团长的头和一条胳膊安放在小结界内。
颜钊随后组起一支小队,去对面的林中寻找陆少川,或人或尸。
天上魔头打架,打得天昏地暗,凡人只见一红一紫两团硕大浓厚的魔气以及其中乍现的光闪,完全不见其形。
“哎呀呀,蚩凛兄,你好像不太习惯这副身体呀,怎么连动作都慢了呢?”炎婴笑着乱飞,将一道惊雷打下。
巫桓反手将那闪雷撕得粉碎:“就该撕了你这张烂嘴!看你怎么废话!”
炎婴躲过他两记杀招:“我废话的功力可都是得你真传呐,我劝你闭上嘴,再这么说下去,这小娃娃容器的嘴可就要裂开了。”
牧也的肉身难以承受蚩凛的力量,已经裂出斑驳的血痕,像个布满裂纹的脆弱瓷瓶,随时都可能彻底崩坏。
巫桓第一次对这副身体掌控到如此彻底的程度,牧也完全没有要夺回的意思,刚才是他主动退进灵府,因为目睹五名长官的惨烈而寻求巫桓的帮助。
而巫桓觉得,自己只消再稍稍用力,就能从身体中挣脱出来。
但若是没有可寄托的肉身,再强悍的灵魂都只是一缕无形的轻烟,炎婴当即就能灭了自己,只能再借助牧也的躯壳苟存。
而炎婴也深谙此道,他就是要把蚩凛从人体内里逼出,或者干脆连容器也一并打碎。
以前他不是蚩凛的对手,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刚才还有点魔尊的样子,没两下怎么就顾头顾尾了起来?”炎婴加强攻势,口内却还喋喋不休,“蚩凛兄,可不像你啊。”
方才巫桓一飞冲天的架势,确有昔年魔尊的霸气,可由于牧也身体的局限,他出手逐渐放缓,代表力量的红色魔息也渐渐要被吞噬下去。
“老子就是死了,也是你爷爷!”
他悍然暴怒,漫天红光掠过,把炎婴的魔息反压过去,将他逼退大半。
炎婴顿觉内中灵府震动不易,似有一股灼热的力量轰然穿透,直接毁掉半个魔核,破了他五成修为。
这才是蚩凛的真正力量。
不过,牧也身上的皮肉也开始沿着裂痕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