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村再往东的山上有片茂密的古老树林,长着参天巨树,青苔遍地。
不过,这山一半在结界里,一半在结界外。
结界是透明的,里面风景独好,山林郁郁,流水淙淙,一派生机盎然。
而结界外面,铺天盖地都是浓厚的黑雾,汹涌翻滚,贴在无形的“墙”上张牙舞爪,朝两端望去看不到尽头,往黑雾里细瞧仿佛还有人脸的形状,一个个扭曲面孔,张着嘴咆哮、挣扎。
“那就是……界外么?”颜钊暗暗吃了一惊。
五人一鹿在距离结界三丈远的地方,颜钊当先,其他四人和阿卜都站在后面,不太敢上前。
这地方是小伙伴元吉领着来的,他爹是殷茹的下属,有次在家里喝多了酒,无意说出此地方位,元吉便记在心里,好奇心爆棚,但不敢一个人来,就想着把大家一起拖来壮胆。
只有常在边界巡逻的卫兵才能到这种地方,普通人不会也不敢闲着没事跑来,这里相当于禁地。
也就是好奇心正盛的少年少女们,打着“钓虾”的幌子来练胆。
他们只从颜望年嘴里听说过结界外的情况,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当真的看见时,着实被深深地震撼,所有人定在地上,再不能往前一步。
鸟笼里的“肥鸡”也不安地东张西望,夹着双翅缩在角落。
很难想象赤炎军团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一次一次离开结界,进入这片污浊的混沌中,驱妖除魔、搜集灵石,甚至要去到更远的地方找寻浮玉山的踪迹。
尽管魔气有股吞天噬地的恐怖气势,不过结界里是绝对安全的。
不光听不见可怕的呼喊,还有结界内树林中鸟鸣和微风吹过的声音。
一墙之隔,就是人魔之别。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尽管对结界十分好奇,可光是站在这儿看,心里就恐惧不安,不住地退缩,元吉已经腿软得蹲了下去,脸上的小雀斑紧张地颤抖起来。
“我们回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叫穆千音的姑娘,生得小巧灵秀,眉目动人,声音好听得像清泉叮铃。
颜家兄妹同时点点头,提着鸟笼刚要转身,阿卜不肯走,犹豫地看向一旁,跺着蹄子有点急。
“小也!”颜钊突然大喊,“别去那边!”
大家才发现牧也不知什么时候离了队,独自朝着结界走去,脚步虚浮无力,说是飘去更为贴切。
而他好像对颜钊的话毫无反应,仍是朝前走,还抬起一只手,想要摸那无形的界墙。
“肥鸡”扑扇翅膀,疯狂叫起来。
颜钊几个箭步冲过去,在他指尖将要触到结界之前,一把将人拽回:“小也!”
牧也神情木然,双目无神,眼底还泛出猩红的光,微微一闪。
“你、你怎么了?”他往后退了一步。
其他人赶忙跑来,牧也眼中的红光骤缩,倏地消失了。
他回过神,茫然地看看周围:“我……怎么了?
颜锦用教训的口吻说:“你啊,刚才就像傻了一样,非朝这儿走,大哥喊你都喊不住,到底发生什么了?”
“头有点晕……”他扶着额,只记得和大伙来到这里,脑中嗡嗡响了一阵,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颜钊并没说他眼里闪现红光的异样,怕是魔气对人的影响,他不想吓到大家,并且觉得这地方越呆越诡异了:“快走吧,这里不太对劲。”
“诶。”
不远处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这不是颜家的小养子吗?怎么,光是看到魔气就头晕了?只有这点儿能耐,难怪预备团不要你。”
五人同时厌恶地看过去,那是村里的一帮讨厌鬼,辛家三兄弟,长得一般的高瘦,站在一起好像三根柱子。
辛未的两个哥哥去内城在泽世会当了小干部,这两天回村省亲,对村里没少冷嘲热讽的声音。
比起辛未,在内城定居的他们更有一种自视甚高的优越感,眼高于顶,直接拿鼻孔看人。
“他们怎么在这儿?”元吉小声嘀咕,大家也不清楚。
“元吉。”辛家老大看着他笑,“听说连你都被衔名了,预备团是没人了吗?怎么连胆小鬼也要啊。”
辛家老二紧随其后:“穆千音,你说你,漂漂亮亮的小丫头,进预备团干嘛?弹琴卖唱给人听啊?”
“你!”穆千音脸涨得通红。
颜锦胸口一团恼火窜上来,指着他们骂:“关你屁事!滚蛋!”
“哟哟,这不是小炮仗么,团里不要你是相当明智的,我看你趁早寻个婆家得了,再晚该没人要了,老老实实当个村妇才是你的归宿啊。”
颜锦抄起石头要砸他,被颜钊理智拦下:“别理他们,我们走。”
辛未则少见地安静,并没跟着两个哥哥损人,依然背着沉甸甸的一袋书,兜里露出一角画了图形的纸,匆匆忙忙地掖住。
颜钊看在眼里,没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问了也不会说,便带着四人要走。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雄浑的鸣叫,一只巨大的白鹤盘落到他们面前,全身发着朦胧的白光,昂颈扬翅,仰天一声长鸣,姿态高雅独立,显得圣洁无比。
颜锦兴奋地喊:“是白门的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