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军团纪律严明,从上到下封锁了这晚北界行动的消息。
且又是在深夜,无关之人毫不知情,牧也回去什么也没说,辛未更是不会对自己偷鸡摸狗又被抓现行的行为多讲一句。
新兵的训练还在继续,淘汰组依然全体摸鱼。
颜钊是这二十人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大早起来就练一套拳,帮着教官重新搭了帐子,还把操场中的雪给铲出一条路。
申根露着上身恐怖的肌肉到处跑,从日出跑到中午,吃个饭,又继续跑到深夜人定。
他一天能绕着小营地跑几百圈,周围雪都被他踩平了,仿佛不这样做就消耗不掉过盛的精力。
“鹿村三菜”选了个阳光充沛的地方,铺一张地垫,三人头靠头地躺在上面。
元吉手枕着脑袋,翘着腿,脚一挑一挑地说:“你说这啥也不教、不练,我们最后要回不了兵团怎么办?”
他口气随意,好像那只是杞人忧天的担心。
躺平人的忧虑都是无病呻吟。
“才好呢。”穆千音哼了哼,“我巴不得回家,在这边多危险啊,差点就被木头人给砍死了。”
元吉正经地“嗯”一声:“没错,那次傀儡兵的试练是动真格,我被举起来的时候,感觉两个胳膊都快要扯断了。”
“要是再遇上那种试练,怎么办呢?”
“躲起来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颜钊和那些厉害的人一定能解决问题的,然后大家就一起过关了。”
这时,一高一矮两个女孩路过“三菜”旁边。
高个女孩淡漠的眼神轻扫下来,眼里写满“一群弱鸡”的鄙视。
夕雾!元吉一下想起她的名字。
他满脸敬畏地接受那种逼视,躺在地上有点羞愧,但还是坚持躺平,红着脸目送她走远。
“是夕雾,她好飒啊。”穆千音说,“诶,那个矮个子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小也,你记得吗?哦,睡着了。”
从早上到现在,牧也一句话没说,很安静。
虽然这家伙平时就挺安静,但今天特别安静,堪称寂静。
有只“虫”在他闹脑中哼哼哈哈了好半天:【嗯……哈嚯……】
“你在干什么?”牧也心问,闭着眼睛装睡。
【当然是把魔息藏起来啊蠢蛋!不然你又要被他们喂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伤到我的。】
“我记得你,好像以前就跟我说过话。”
【哼哼,你不光是个蠢蛋,记性也差得离谱,让我呆在这副容器里可真是羞辱啊。唉,你是不是长大了?】
“好像是吧,我十五岁,快要十六了。”
【淦,这一晃都几年下去了!这样不行啊,我不能再跟这个傻子搁一块了,我要被传染了,我会疯的!啊啊啊——】
这急急忙忙的语气听着很像鹿儿村里一个忙叨叨的小老头。
那是个卖果干的老鳏夫,膝下无子,话很多,嗓子清亮,会讲许多故事,对村里的孩子都很好,孩子们也喜欢他,可惜去年走了,还是全村凑钱下的葬。
牧也有点想他,听着有些神似的语调,闭着眼睛笑了笑。
这“虫”虽然啰嗦、暴躁、骂脏话,但牧也觉得不用开口就能跟它说话,还能躺着说,闭着眼睛说,是件十分轻松有趣的事情,比跟人讲话要省事得多,并不介意它叫自己“傻子”。
他也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
【凡人。】那声音一下严肃起来,用高冷幽长的口吻说,【不配知道本尊名号。】
牧也忍住笑:“你老在我脑子里说话,我总得知道你是谁,以后也好喊你。”
【嗯,倒也没错,那就称本尊……魔尊大人。】
牧也确定他在装腔作调:“魔尊大人?听起来好像三流小说里的大坏蛋啊,瀚文社连载过几篇,后来都没写完,太监了。”
那“虫”顿时火光直冒,气得乱骂:【你个狗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拿那种太监的三流小说跟本尊相提并论,你等着,等我出去了一定把你掐成小太监!拿你的蛋/蛋当弹珠!】
牧也两腿一夹,又“呵呵呵”地抽了抽。
旁边元吉和穆千音坐起来,摸了一下他的脉,确定他一定做了什么美梦,相顾一笑,没再打扰他。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牧也心道。
【本尊有名字,用得着你取?】
“唔……叫阿毛怎么样?”
【放肆!】
“不喜欢?那就大狗子,多响亮。”
【……】
“大狗子,大狗子。”
【闭嘴!】
“大狗子啊——”
【罢了!】
“虫”无奈而又深远地长叹一息,觉得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有气无力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告诉你我以前的名字。】
“以前?你还有现在的名字?”
【你还想不想知道!】
“好吧,你说,什么条件?”
【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你和我在心里说话时,更加不许表现出来。】
“没问题。”他本来也不打算说,“我答应你。”
接着它嘟囔了一声,牧也没听清:“什么?”
【巫桓】它重复一遍,【这是我为人时的名字。】
牧也脑中随即浮现出那两个字:“哦,这样啊。”
只要不给自己捅娄子,巫桓决定不跟小毛孩子计较,他想干什么都依着。
因为它发现这孩子的灵府,也就是关着自己的地方,上一次出现的细小裂缝又更大了些。
等时机成熟,不久便能冲破这具容器,到时拿下辟邪城就如探囊取物。
至于当容器的牧也……必死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