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桓说的口诀八成不是人话，牧也完全不知那些字该怎么写，或许根本就没法写成文字。
他只是鹦鹉学舌地念出口，短短五个音调，最后一个“现”字他倒是能够猜出。
便也跟着：“……现。”
旁人原以为他饿昏了说胡话，而当无形的木箱显现出来时，众人静默了，营地仿佛万籁俱寂。
【怎么样？】巫桓如果有身体的话，应该是插着腰，昂着头，很自得的表情，【我没骗你吧？】
牧也没理它，忙于应付十九双望向自己的疑惑的眼睛。
他编了个谎道：“这个口诀……书上有……”
菜鸡们怎么会看书？更不会记得什么口诀，全当他说的是真话。
颜钊知道的确有本那样的书，但会说口诀是一回事，能驱动口诀发挥作用又是另一回事，不然岂不是连会讲话的小孩子都会施术了？
真正驱动口诀需要长期内修的研习，颜钊也才勉强学会了一鳞半爪，刚刚都没能熟练地运用起来。
牧也眼下的表现，令他很有些刮目相看，忽而生出一种“我是他哥哥”的自豪。
然而不及多想，申根已经扑上去撬箱子，模样像只饿到翻白眼的昏狼。
再不给他吃东西估计真要吃人了。
颜钊赶紧和三个男孩把他拖开，研究了一下箱锁的奥妙。
锁是与箱子合为一体的鲁班锁，对颜钊来说不是难事，只是步骤繁琐，十几道拆解才打开。
木箱里放着烙饼、肉干和腌菜，还有一桶干净的水，众人感天动地接过来，散了架似的地坐在地上，人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笑和泪。
元吉悄悄问牧也：“那些窝头怎么办？”
“只能我们自己吃了吧。”他无奈地笑笑，“烤一烤，配上咸菜还挺好的。”
不久，结界消失，两位教官走进来宣布成绩。
颜钊理所当然是第一，申根因为带领大家吃榆树解难，也拿到了很好的成绩。
其他人依次按照表现排序，薛隐元因为随意往雪地里倒尿，扣了分。
而令人大出意外的是，那些把疑似含有他尿液的雪水倒掉的人，都被扣了更多的份，全排在他后面。
当众嫌弃他的室友被扣得更狠，“荣登”倒一。
教官严厉道：“我希望各位能够明白，这次试练不仅是发掘你们在极端条件下的生存力和承受力，还有对同伴的失误表现出宽容，理解，和让步。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只有同伴可以依靠，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而不是相互嫌弃、排斥，真正的战斗是极其残酷的，容不下矫情的人，一点怪味都不能忍受，我看迟早滚蛋！”
那些人面露惭愧之色，讪讪地低下头。
教官“啪”地合上簿子，转身要走。
“教官。”颜钊上前一步问，“牧也呢？他解开了箱子的隐术，也应该有加分吧？”
教官侧着脸看他，又往后瞧了瞧牧也，冷冰冰道：“关于他的成绩，我们需要评估后才能得出，这不是你关心的事，现在带组员回帐睡觉。”
他虽觉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上级的话就是命令，他只能听命行事。
然而只有鹿村三菜清楚，成绩待定，一定是牧也擅自离开结界而造成的。
“小也……对不起。”穆千音低头搓着衣角，“都是因为我饿……”
元吉也是一脸的内疚。
牧也没觉得有什么：“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先出去的，我也饿得不行。”
次日，教官公布评估结果，牧也在这轮的试练中没有成绩。
他们还单独找牧也谈话：“你虽然解了隐术，但擅自离开结界是违规的，虽然是为了同伴去大营偷食，想要照顾组员的用心不错，不过打破了规则，这是不允许的，一奖一惩，两相抵消，所以没有成绩，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巫桓破口大骂：【放屁！】
可惜他们听不到。
“规则……”牧也默默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就不能打破吗？”
【就是！人都要饿死了，还狗屁的规则！】
两位教官相觑一眼，其中一人说：“规则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遵守，只有在规则中所做的事情，才是正当的、合理的。”
另一人补充道：“而且不光是这次试练，以后无论你进入任何一个兵团，都要遵守那里的规则，破坏规则是不被容忍的，违规者必将受到惩罚，你明白了么？”
【他们是在驯化你，让你按照他们既定好的方法做事，从而才能被控制，他们一定也是这样驯化每一个新兵的。】
牧也不明白，但看着他们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教官：“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是刚进训练营的新兵，到底是怎么离开结界的？”
“走出去的。”他很诚实。
“……”教官叹了口气，“我是说，用了什么方法？”
【有本书叫《凡尘诀谱》，就说你从上面看到的。】
牧也便照巫桓的话说了。
“你怎么能看到那本书？”
教官非常奇怪，那本诀谱相当深奥，记录了强大的术法和口诀，整个辟邪城只有书塔里藏有一本，书塔里的书全部禁止外借，也不许抄录，只有经过批准的人才能翻阅，还得由守卫看着。
能有幸阅览到的绝非常人，而一般人就算看到了也很难只从阅读中领悟奥义。
“我颜伯伯教我的。”
牧也寻思着，就算真有人去问，颜伯伯不想别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就一定会替自己圆谎。
所以没关系，以后再有什么事，就都说是他教的，嗯。
“颜先生啊……难怪。”
这招果然好使，两个教官似乎自动悟出了因果，点点头，让牧也出去了。
离开帐子，他听见两人在里面说：“颜先生有过目不忘之能，据说二十年前还在瀚文社时，是百里城主特地请他进书塔观览，才能得见那些稀世巨著，也应该就是在那时记下了许多东西。”
“这孩子真是好命，能得颜先生亲传，这么小就领悟《凡尘诀谱》，并且运用自如，实在是天赋异禀，咱可千万要教好了，必须要用在正途上。”
【哈哈哈哈哈！】巫桓笑抽了筋，【他们还当真了，天赋异禀？呵，是说我吗？看来我就是你的天赋啊！】
牧也在想别的，对他的话心不在焉：“……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