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待人们看清之后,发现白门长老七缺一,为首的那位天枢女长老依然不在。
天权正尧是七圣中与凡人接触的最多的一位,其他人不善、或是懒于出面。
只见他轻轻一摆袖,一黑一白两只巨鹤飞到前方,将硕大的卷轴落了下去,巨幅上写满文字。
“吾等此来,有三事公布。”
正尧温润清朗的声音能传六十里,使内城的每家每户全都听见。
第一件主要有关辟邪结界的双环设置,以及目前进度,外环居民正在玄铁卫的组织下,有序往内搬迁,将要住进为他们准备好的临时居住点。
那之后,双环结界将成为守护辟邪城的双重保障。
但若只是这件事,城中张贴告示就够了,完全不必白门长老兴师动众地前来宣布。
“其二,原赤炎都统陆少川因战失利,导致死伤惨重,已于近日被革去赤炎军团总指挥官一职,命其在白门断生崖底禁闭自省一百年。”
人们一听“断生涯”,纷纷静默下来。
断生崖是长留山上一座浓雾缭绕的陡峭悬崖,崖底有一不见底的深坑,坑里终年不见天日,关押着数十头凶猛妖怪,主要用于白门的修炼与研究,士兵也会用其来训练。
城中曾有人犯下了罪无可赦的重罪,被处以极刑,就是扔下断生崖自生自灭。
愤怒的人们要将陆少川置于死地,但断生崖下的惩罚简直比死还难受。
尤其这一判决,是由白门长老亲自宣读,有着绝对的权威,那不是凡人城主可以比拟的,而是一种超越人的威仪。
即便有人质疑过白门,但也仅在群体中小声逼逼,当这些传说中的修仙人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人们便自发地不再非议。
“其三。”正尧顿了顿,“是有关十六年前,陆少川率军在界外与魔尊蚩凛的一战。”
此话一出,全城人的耳朵都飞了过来。
不光是万钧阁前的几万人,其他闭门不出的百姓,也纷纷打开窗户,走到街头,爬上屋顶,关切地朝这边张望。
“在那次战役中,陆少川被魔尊蚩凛砍削头颅,筋脉颈骨尽断,蚩凛欲要吞食其真气修为。
“情急之下,副统尹桑使用上古禁术,强行将蚩凛封印在自己体内,肉体凡胎不堪承受其重,尹桑当场殒命。
“然其时已有一月身孕,母体虽死,但因蚩凛转移至她腹中胎儿身上,那胎儿却得以存活,在死去的母体内继续孕育、生长,至大期而诞,生下的孩子,便是牧也。”
满城阒然,连风都静了下来。
“陆少川尽管身首分离,不过真元尚存一息生机,战后送至白门,吾等为其接头重生,尹桑却无力回天。
“蚩凛也确在牧也体内,白门已将魔息控制,此法使其魔力可为辟邪城所用,从而成为与界外妖魔相抗衡的重要力量,北界一役便是牧也使出魔尊之力,才得以击杀魔王炎婴。”
天权虽这么说,但颜望年很清楚,利用蚩凛的力量并不是白门原有的打算,而是牧也体内魔息重新复苏才被迫做出的选择。
在北界之战时,陆少川曾在一瞬间做出过决定,想用噬忆虫故技重施,抹除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再请白门继续用药物压制魔息。
不过目击者太多,自己也被炎婴打得昏厥,根本没来得及使用噬忆虫。
再想将消息封锁在北营内部,可还是遭到泄露,被有心之人传得满城风雨。
于是白门和陆少川不得不顺水推舟,将拥有魔尊之力的牧也作为一项培养计划,用于对抗外界。
唯有这样才能稳住人心、扭转局面,不然牧也难逃一死。
至于断生崖底的惩罚,陆少川只说了一句话:“锄奸任重而道远,功成不必在我。”
此时此刻的人群中,颜锦和廖琴生走进靠后的地方,这里基本不是泽世会的教徒,更加便于他们行动。
颜锦张开手,手中飞出一只纸鹤。
其他地方也有不同颜色的纸鹤从一些少年的手里陆续放飞,表示大家各就各位。
颜锦看向廖琴生点一下头,紧接着突然喊起来:
“陆少川是为辟邪城二十万人断首,尹桑是为辟邪城全体百姓牺牲,还有北界的一千壮士,他们都是为我们而死,都是辟邪城的英雄!”
“他们都是辟邪城的英雄!”
“他们都是为了我们!”
少年少女们在人群中边跑边喊,路人不禁触动,也被带动着加入了进来。
很快,这些呼声从零星的嗓门汇聚成千呼万唤,一浪浪地往前推去,排山倒海般地涌到万钧阁广场和四面八方的街道上,一时间响彻内城。
而崇天殿的脊兽旁,一灰一蓝两只小鸟站在一起聊天,都是白色的眼珠,全是被主人派来传目的。
蓝鸟黄冠蓝羽,颜色鲜艳夺目。
白头灰鹊属于百里今吾,眯眼瞧着下面人潮汹涌的街道:
“看来,那叫牧也的孩子就是尹桑的儿子,当年陆少川还对你谎称尹桑进白门修炼,不问凡尘世事,原来是早已战死,还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有白门鼎力支持,日后必定青云直上,风头可是要盖过泽世会了,不过那也是你的儿子吧,恭喜啊,会首大人。”
蓝鸟觑着人群若有所想,一双白眼无声转动几下,随即振翅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