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钧阁,征兵司。
门前立了两排官吏,齐齐向北望着大道尽头,都有些惴惴不安的颜色。
随后,一队骏马疾驰而来,风风火火地在门前停下。
为首的黑马上,下来一位身形修长的青年将领,黑甲红披,眉宇锋利。
他佩长刀,登铁靴,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后起之秀独有的自信与清朗。
而他神情却沉稳笃定,毫不张扬,乍看不苟言笑,左眉梢上一道一寸半的伤痕,更添几分英武之气。
“席都卫。”
官员们上前行礼,不禁暗叹其丰神气度,不愧为赤炎都统亲自提携的天才。
席承利落还了个礼,也不寒暄,肃面严声道:“征兵是辟邪城中头等大事,公平为上,依律实行轮流监察制,这次是赤炎军第四团轮席,上级派我来担监察使一职,这是令牌和公函,请核验。”
征兵司王司长一眼也没扫,脸上掬着一团笑。
“席都卫青年英豪,多次随陆都统出征界外,凯旋而归时,全城民众夹道欢迎,这面孔早已深入人心,身份自是不会有错,依我看,就不必验了吧。”
席承默然看着他,将手中之物“啪”地拍在旁边吏员手中,一字一顿地说:“规矩不能少。”
王司长眼底泛起一些窘迫,勉强摆出一派正经面孔,只得点点头应和:“都卫说的不错,该当如此。”
其他官员相顾几下,眼里不约而同传着话:这小子好像不太好对付。
在平时,赤炎军下属的都卫官阶在司长之下,可一旦坐上了监察使的位子,别说一个征兵司,就连城主和白门长老也能查,权力可谓顶天。
这是初代城主留下的制度,为防止各部滥用职权所设立,每逢诸如征兵、各部长官遴选或是别的选拔,都会采用一定级别以上部门轮流监察的方式对评选进行监督,以使过程公平,轮流行使,也让人员关系不至于积弊。
但是人就有贪念,监察使这个肥缺,浑水深不见底。
大伙知道席承是第一回当监察使,第一次又总是有些矜持,想必这个年轻人还不谙其中门道,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儿,等给他尝些甜头,他还能再装模作样的?
吏员将席承的令牌往另一块刻满铭文的铜盘上一靠,盘中升起一圈蓝光,表明身份通过。
随即,有一人殷勤地笑起:“席都卫必能秉公监察,这回应该是第一次来征兵司吧,这里的园景着实怡人,秋菊正盛,都卫不如先稍作观览,之后再——”
“时候不早,”席承硬声打断,径自迈进门槛,“现在就开始吧。”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一时无话,只得跟随入堂。
由灵鹊从各处衔来的名牌,都被它们陆续投进一只半间屋子大的铁箱中。
这投名箱由玄铁铸成,极其坚固,从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块混沌未凿的方石,似乎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地方。
只有等监察使到来后,用唯一的令牌才能开启。
将令牌嵌入位置,铁箱底部瞬间出现一个缺口,里面的名牌便一张一张掉落下来。
负责记名的吏员拿一张牌,报一个名,从白天报到黑夜,足足进行了三个时辰,而这全程都在席承一行人的注视之下。
吏员终于登记好名册,清点了三遍人数,然后纳闷地汇报上来:“启禀都卫,一共……九百九十九人。”
席承微微凝眉:“怎么少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其缘故,还从没出现少名牌的情况。
一人说道:“或许是灵鹊出了岔子,但灵鹊是由白门饲养,现在应该早就回去了吧。”
“那得有上千只,可怎么查?”
“摇光长老倒是能辨出每只灵鹊的去向。”
席承稍加思索,当即命令下去:“速去白门请摇光长老协助,务必在天亮之前查清走失灵鹊的下落,它衔名的对象,就是少的那一个孩子。”
“是。”
四团的下属立刻领命,一小队人连夜策马出城,朝长留山的方向奔去。
而王司长和几名官员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一个来回,在心中拨了一粒算盘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