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幸得了兵书,便开始誊录到纸上,以便日后反复翻阅。
夜慢慢深了,香榭端了烛台来。慕幸边录边感叹其中之玄妙,正录的兴起,院中忽然火光大盛。
“给我搜!”白鸟一声令下,呼啦啦的练家子举着火把便往各房中冲。
“住手!你是哪门哪院的,竟然敢在我院子里作妖!”
屋檐下慕幸一步跨出,天青色的立领披风穿在她身上,竟然生出一种威压。
火光映照在慕幸脸上,她喝道:“萝幸轩容不得你撒野,给我拿下!”
萝幸轩的仆从登时从白鸟身后冒出,手中竟然握着麻绳,做势要绑。
“不!我是主母的贴身婢女,白鸟!”她急急后退,“我是奉主母命来搜查,你们谁敢动我一下!”
慕幸冷笑道:“在本小姐面前,一不行礼,二不以奴称反称我,三假传主母意,四,竟敢挑衅本小姐,本小姐堂堂嫡女不敢动你一婢?”
越说,慕幸语气越轻,可吐出的话却让白鸟冷汗涔涔。
“你说你是主母的人,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我·不,奴婢平日里在外帮助夫人料理商行事物,所以小姐没见过。”她终于想起自己是慕府的一个婢子。
“哦?你觉得···我会信吗?”她勾唇一笑。
白鸟呐呐的说:“会,奴婢真是夫人院中的。”她慌慌的大喊,“你们都是木头吗?护住我,去一人给夫人报信啊!”
“给我按在地上,打二十板子。”慕幸面目一肃。
白鸟直到被板子打到身上,才回过神来!她带来的这些人竟然还在面面相觑,目光游弋,不敢挺身而出。
板子击打肉体的声响极大,殷红的血在薄衫上飞快的浸染。
慕幸目光扫了一圈,有一人影绕过角门匆匆往主院去了。
白鸟此时已经被打的眼冒金星。
香榧蹲了下来问道:“你要来搜什么?”
百鸟惨白着一张脸,“主母来了,有你好看!”
她不肯说也在慕幸预料之中,但不管发生了何事,这院子岂是一个丫鬟就能搜的,今日若是让她猖獗,秦恫便会拿她当软柿子随意搓圆捏扁。
“把她带上,随我去主院。”慕幸冷然道。
“是。”香榧香榭紧随其后,另有两个练家子将白鸟绑了抬起。
夜已经深了,主院却灯火通明,并有十数个大夫侯在门外。
门一开,一个大夫从里间垂头走出。
与慕幸一行人擦肩而过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摇头叹息。
她掀了珠帘,慕槲正站在床边,秦恫坐在一步远的贵妃榻上。
她还没有出声,秦恫就开了口:“大小姐来看我阿逢的?”
“阿逢妹妹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恐怕你才是最清楚的,大小姐,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套就不用来了。我秦恫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且问你,今日阿逢是不是去了你院里。”
“确是来过。”
“你承认就好,今日她从你那里回来后,没有一刻钟,脸就成了这幅模样。慕幸,你作何解释!”
秦恫唰的一下,把床上纱幔拉开。
慕逢聆的脸红肿一片,将五官都挤的变了形,甚是骇人。
“你也不用做解释了!你不让人搜你的萝幸轩定是因为你心虚!不打自招!”
慕幸凉薄一笑,她指着阿逢的脸,说道:“阿逢遭人暗算,我也是此刻才知晓。但主母就这么轻易定论,认定我是幕后凶手,未免太过牵强。”
“老爷,今日我的阿逢遭此厄运,你一定要给妾做主啊!”秦恫眼里泛起泪光。
“父亲明察,抛却我和阿逢的情谊不说。试想一下,我如果真的想要害阿逢,又为何会在自己的园中下手,这不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吗?再者,方才女儿正要就寝,突然有一群仆从举着火把就闯入我的卧房,女儿难道不要名节闺誉,任这群人乱找一通。这才能证明女儿不心虚吗?这才能证明女儿是清白?”
“不是你?”慕槲乃是大理寺卿,他摆出了强硬的姿态,眼睛牢牢的锁住了慕幸。这是他平时审犯人时常用的招数,一般人抵抗不住这攻势,总会露出些细微的马脚。而那往往就是突破口。
慕幸微微一僵,她摇摇头:“不是我。”
慕槲点点头。刚好有个大夫诊断完毕,他又问那大夫病情。
大夫说,慕逢聆乃是中了封喉散,这种毒药药性猛烈,幸好只是碰到皮肤,蔓延速度相对更慢一些。若是直接吞服,不消一刻钟便开始气管紧缩,就会立时窒息而死。
只目前这解药他根本毫无办法。
说完,一室寂静。
“妾请老爷准,派人去搜查萝幸轩。”秦恫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说不定,解药就在凶手身上。”
慕槲凝视着慕幸,他的眼神耐人寻味,慕幸读不懂。
他说:“阿幸,希望不是你。”
他的话令慕幸心头一紧,有些不安。
她语气平和,道:“如果父亲执意要搜,阿幸自然不敢异议。”
慕槲大手一挥,立时有人出去传令。
慕幸正襟危坐。
站在她身后的香榭将微颤的指尖缩回到了袖子里。
秦恫一直怀疑慕幸,见终于有人去搜证据,便觉得阿逢有了生还的希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墙角的烛火被风吹过,一闪一闪晃动着屋内每个人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大夫已经全部都看诊完毕,并都得出了一样的答复。
毒性猛烈,然,未见此毒,不知解药。
慕幸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
“姐姐,你这只步摇可真好看。”慕逢聆坐在她的梳妆镜前,用指腹抹开了胭脂,擦在了两颊。
被子上,逢聆的手指亦高高肿起。
若真是这样!她的背冷了一片,风一吹,透入骨髓。
待她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再望向院中深黑的石板,好不容易才保住脸上没有出现狼狈的神情。
而这时,那些带着大夫去搜查的人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