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爷请安。”
一行人来到前厅,赢湛坐在太师椅上,气势斐然。
赢湛却根本没有理会慕槲的请安,打量了一下慕幸,笑了。
“怎么一会儿脑子灵光,一会儿傻的只会下跪了?起来吧。”
说是她现在下跪,可话里的意思明明是说给慕槲听得,指她方才在萝幸轩跪了许久。
话中的亲昵,更是令慕槲意想不到。
“是。”慕幸依言起身。
她都站起来了!旁人可还跪着,慕逢聆娇声道:“王爷,我父亲还行着礼。”
若是细瞧,便会发现慕逢聆眼中的仰慕渴望。
赢湛这才想起似的看向地上跪着的慕斛:“慕大人,请起。”
“谢王爷。”
“今日你挫了世族小姐的锐气,却是连战利品都忘记带走了。阿洛,把东西给慕小姐。”
阿洛是他的护卫,自上次赢湛从神秘人手中救下她的时候跟在身旁,这是慕幸第二次见到。
慕幸看着递过来的金丝木方盒,接了。
“慕大人,你可是有个好女儿,今日在本王面前乃至所有贵女面前都长了脸面,聪慧明亮,实属难得。她走了之后,冯飞燕可是说她品性出众,”
冯飞燕?她成日里眼高于顶,毒舌至极,也是眼力过人,她自己身份不温不火,但她结交的人,如今却全是大红大紫之人。
她居然夸赞阿幸?阿幸有什么了不得的。
慕逢聆却忽然犹疑道:“王爷说的人,是阿幸姐姐吗?”
慕青聆笑了,引诱着问:“怎么不是了?”
“阿幸姐姐不是还养面首?怎么就品行高洁了?”说完,她捂住了嘴,一脸后悔莫及的表情。
然而她的表里如一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慕青聆看着这个妹妹,心中了然。
慕槲想要阻止,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赢湛意味深长的:“看来,本王来的很巧。”
“王爷,本官正在调查此事。”
“有意思,这面首是谁?”赢湛突然开口,问慕逢聆。
“王爷!这是本官的家事。”慕槲强调。
“家事,没错。但本王刚刚说你女儿聪慧高洁,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说明本王看走了眼。如此,又岂能坐视不管?”
慕槲冷着脸,终于明白就是他再不情愿,也赶不走这尊瘟神。
赢湛收了笑:“把人证带上来,本王过过眼。”
“是。”
“你,把事情详说一遍。”赢湛随手一指。
慕逢聆的脸陡然的通红一片,待她把事情叙述完,已经是红的像虾子一般。
慕青聆看着上座的男子,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男子,镇定自若。她也开口解释道:“这个男子,是我们慕府的长工,在我们府上是出了名的招姑娘喜欢,每日里…”
“就长这样?”赢湛瞥了一眼。
慕青聆的话被打断,有些尴尬。
“面首起码也要长的俊俏些养眼些。”他竟然嫌弃。
现在该关心的不应当是她的清白吗?慕幸蓦地有些想发笑。
“他确实长的不差。”慕青聆道。
慕幸也认真道:“既然阿青看上了,那你收入房中如何?”
“你!我才没你那么不知羞耻!”慕青聆的余光瞟向慕槲,发现慕槲正在暴怒的边缘,赶紧闭了嘴。
“慕大人一向断案如神,本王也不差。”
赢湛狭长的眼掠过兴味,随着他的这句话,整个前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里。
僵持了许久,慕槲先开了口:“既然王爷执意如此,那就交由王爷全权审理了。”
“抬起头来。”他淡淡的吩咐。“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阿修。”
“说说你和慕小姐怎么认识的。”
“是,小的是慕府的长工,上个月,修缮围墙的时候不小心从上头摔了下来。是慕小姐路过,才叫人来救了我。伤了腿不能行动,慕小姐便来看望了几回,然后,就好上了。那个时候伤腿,许多人都知道,因为挺严重的,是以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才勉强上工。”
“哦?我相信你,不用查,你一定是伤过脚。”赢湛随意地往后一靠。
“是,大人英明神武。”
“你生的十分好,不知家里有几口人?”
“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四个弟弟。老父老母,加我一共是九口人。”
“负担很重,想来那半个月不嫩个上工,损失很大吧。”赢湛缓缓问道。
“自然,不过能和慕小姐情投意合,这算不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既然情投意合,想来有定情之物。”
“是,王爷。这支一色千叶簪,就是小姐给小的,并且命令小的要贴身带着。”
赢湛眼神一深,手指摩挲着杯子,语气似乎毫不在意那支簪子,又问:“不知有无婚配?”
他忽然眼睛亮堂起来,阿青小姐果然没有骗我。此事一出,慕小姐身败名裂,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自己了,因此他口齿清晰的回道:“并无。”
“今日,你和慕小姐相约在哪儿见面?”
“在萝幸轩。”他掷地有声。
“萝幸轩哪里?”
“柴房!在柴房外头等她。”所以衣服干净也就正常不过了。
“约在何时?”
“酉时。”
“好大的胆!竟敢蒙骗本王!”赢湛猛然一拍桌。
“小的···”他被赢湛吓得六神无主,直是磕头碰脑,“饶命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慕小姐,你觉得他说的属实吗?“
慕幸一步迈出,目光灼灼:“回禀王爷,此人谎话连篇破绽百出。”
又是一步转向地上跪着的男人,道:“这支簪子,我没有。不仅我没有,它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阿修,你可知道,这是宫中的物件。”
赢湛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她语气冰冷,铿锵有力:“柴房在小厨房旁边,人来人往毫无遮挡。阿修,你是恨不得天下人都是瞎的?”
阿修已经开始擦汗。
“真是不巧,酉时,我和摄政王在一起喝酒谈天。根本没功夫和你私会。”
私会二字被她用力咬住,阿修惊的心都停止跳动了。他不过是想着让故事更生动一些,从那个男子身上取下的物件呀。那些什么时辰地点,也是话赶话,说出来的呀!
“是谁派你诬陷本小姐的?”她厉声喝道。
慕青聆抿了抿唇。
“是···小的不能说。”阿修摇了摇头。
“即便你不说,你以为本王查不出来了?”赢湛站起了身,高大的影子将他笼罩住,仿佛动动脚分分钟就会把他挫骨扬灰。
“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好情人呢。平日里银钱没少给,是吗?”慕幸的话淡淡的,透着股子诡谲。香榧平日里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终于是排上用场了。
所有人都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说了。”
慕幸缓缓的蹲下,用到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知道我那病逝的三叔会不会怪你,给他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他的身子忽然就停止了颤抖,慢慢地抬起了头。
“是···她指使小人的。”
长袖一指,慕幸眸光闪动。
秦恫大惊失色:“你这小人胡乱攀咬!我何时指使过你。”
“就是你,你让我诬陷慕小姐的。”
“老爷,不是我···”说到一半,她哑声。
一直站在树后的慕青聆淡淡笑开,点了点头。
秦恫忽生一种绝望,不是她是谁?是她领着大家来萝幸轩兴师问罪,是她说的无媒苟合,是她说的人在柴房。
连她都不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了。
蓦地,一个人影从秦恫身后走出,跪在赢湛跟前,“是奴婢,白鸟有罪,主母毫不知情。”
“既然如此,慕大人,本王不便处置。”
最后,以白鸟与阿修两具尸体告终。
秦恫双眼通红,脑海里尽是白鸟最后倔强的脸。
赢湛走了,慕斛深深看了慕幸一眼,眼里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折腾了这许久,慕幸才又回了萝幸轩。
此时的萝幸轩恢复了往日的冷清,除了急急跑来的香榧。
“小姐!不好了,奴婢刚刚请了大夫过来,哪知柴房里的男子不见了。”
呼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进了里间,“我知道了,你歇着去吧让我静一静。”
“是。”
夜色下,赢湛方才送来的所谓世族的礼品底下压了一张纸。
后日辰时,护城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