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来不及起身,急中生智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全力向大门掷去!
咚的一声!
刀子插在门框上,明晃晃的刀身上下弹了几弹。
喵叔一惊,手下动作滞了滞,林放便已来到身后,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谢鹭似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敲了敲门,高声道:“喵叔!你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林放骇然变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谢鹭!
喵叔虽然咽喉受制,脸上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嘶声道:“小谢啊,你等着,叔这就给你开门!”
林放嗔目欲裂,却又毫无办法!谢鹭就在门外,也知道喵叔在屋里,不开门是不可能的了!
他反手拔下门框上的刀子,抵住喵叔后腰,示意他去开门。
门开了一道缝,即便谢鹭不想打探人家隐私,但客厅里的打斗痕迹仍是一览无余,茶几倒了,猫笼也七倒八歪。
看到谢鹭诧异的神情,喵叔故意道:“小谢啊,不好意思,刚也不知怎么的,家里来了只大耗子!哎哟,这给我闹得呀,天翻地覆的!”
谢鹭好奇道:“耗子?这年头楼里有耗子?”
“早知道小时候就下药给药死得了,留着怎么都是个祸害!小谢,要不要进来坐……”
喵叔邀请谢鹭进屋,为的是试探林放,果然话未说完,便觉后腰微微刺痛,林放将刀子抵得更紧,示意他让谢鹭快走。
“哎,算了,屋里太乱,咱们还是改天吧,回头叔收拾好了,去你那儿找你。”
喵叔改口道,谢鹭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毕竟是别人家,既然喵叔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坚持。
“也行,那您先忙,一会儿我在活动室等您。”
“好嘞,咱不见不散!”喵叔笑眯眯地挥手,“小谢啊,以后咱每天通个电话!我这孤寡老人的,还得麻烦你们社区干部多上点心,我别的不怕,就怕哪天死在家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谢鹭尴尬点头,喵叔的话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她抬步向电梯方向走去,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喵叔,走道里的灭火器箱子是谁给搬进电梯里的?您见着没?”
“哟,这我可没注意!谁知道是哪个缺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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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回到办公室,又打了两个电话给林放,林放没接,她等到十一点半午休,说好要来的喵叔也没来。
费翔催她去食堂吃饭,她根本没心思,只觉得自己给割裂成了两个,一个谢鹭惦记着林放,想趁午休时回趟家,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另一个谢鹭又想留下来和喵叔好好聊聊,弄清楚小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举棋不定的时候,林放倒自己打过来了。
“你干嘛去了?一早上打我那么多电话,我打过来你又不接,你存心想吓死我是不是?”
她接起电话,劈头盖脸问了一串,又气又伤心,最后一句时,喉咙已经发紧。
“我有点……咳咳咳……不太舒服……”
他什么都不用解释,只说了这一句,谢鹭便乱了方寸:“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发烧没有?别急啊,我现在叫车,一会儿就到!”
谢鹭连奔带跑,车子刚到路边,还没停稳,她人就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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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没回卧室,谢鹭回来的时候,他就躺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太阳浅浅照在脸上,虚弱得就像一条搁浅在岸边、无力再游回大海的白鲸。
“鹭鹭?”
他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呼吸里带着灼热的病气。
“你发烧了?”
她惊觉道,伸手试他额头,还没碰到,隔着衣料便觉得烫手,“等着,我去拿体温计。”
“鹭鹭,别走。”
他抓住她的手,高热从手心传来,直烫到她心里去,她的心猛的一颤,攒了一肚子的怀疑与委屈便都忘了。
她被他拉到怀里,心疼地抚摸着他炽热的脸颊,他的睫毛扑闪扑闪,眼睛里氤氲着水雾,不知怎的,竟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撩人的性感。
“林放,你生病了,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他仗着生病得寸进尺,固执难缠,“现在已经不难受了,早上难受的时候叫你,怎么不理我?”
“我……”
她一时找不到托辞,索性实话实说,好过憋在肚里抓心挠肺,“因为那时还在生你的气,不过现在好了。”
“生我气?为什么?”他倒是真的不解。
“因为你骗了我,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你骑车出去,你却骗我说去了工坊。”
林放蹙眉。
撑着沙发坐起来,一颗颗解开衬衣的扣子。
谢鹭老脸一红,心道这是要用实际行动改正错误吗?光天化日的,还在客厅,刺激也是真刺激!而且他还病着,真的要试一下39度的他?虽然这时候运动对身体不好,但菜都端上桌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她扭扭捏捏正准备配合,却在看到林放的身体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林放身上身上大片淤青,红红紫紫交错斑驳,就像受了什么严刑拷打一样,最触目惊心的要数左肩,厚厚的纱布从后背一直缠到前胸,鲜红色的血迹肉眼可见地一层层从里往外渗。
“昨天怕你担心,就没敢实说,不是打球碰撞受的伤,是赛后和别的队起了冲突,我被人从两层楼那么高的看台上推下来……”
林放苦笑,“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就我这副德行,怎么骑车?”
谢鹭惊呆了。
她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伤口,却又怕弄疼了他,指尖停在离皮肤半寸的地方,迟疑着不敢落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摔得这么严重都不告诉我?林放,我是你老婆啊!你怎么可以出了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你还让我怀疑你,要不是今天说清楚了,我真的怀疑你了怎么办?你太讨厌了!你让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坏人,自责透了!”
她气哭了,是真哭,气自己,也心疼他,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胸前的纱布上。
林放一边穿起衣服,一边苦笑:“怎么就是我让你怀疑的?鹭鹭,你好歹讲点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我是女人,我讲什么道理!”
“好好好,不讲就不讲,你就是道理。”林放沉吟,“但既然不是我,你昨天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不知道,也许是我看错了呢,睡得迷迷糊糊的,光线又那么暗,看错也很正常。”
只要林放没有骗自己,谢鹭对到底是谁骑车出去便毫不关心。
她把自己团得小小的,依偎在他怀里撒娇:“林非也真是的,这都哪儿找来的人,粗鲁得一匹!他现在好歹也是有流量的人,公司怎么也不管管?这么高摔下来,万一把你摔坏了怎么办?”
“我死不了。”
他拥着她一起躺在狭窄的沙发上,闻着她颈间的香气,“我跟你说过没,我小时候有次从三楼摔下来,也就是手臂骨折而已,其它都没事。”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肉做的,又不是铁做的!就算摔不坏,但那得多疼啊!”
林放拧了拧眉。
仿佛谢鹭说完这句“那得多疼”之后,他全身上下就真的开始疼起来。
他从六岁起就不再开口说话,每次磕着碰着了,母亲问他疼不疼,他总是摇头,久而久之,他没有痛感的事情便传开了,大家都说他是怪物,那些喜欢恶作剧的孩子便在他身上制造各种各样的伤口,来测试他会不会痛。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眨一下眼睛,那时候还小,理解不了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只觉得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又整天以泪洗面,活着的每一天似乎都没有什么可开心的事,尽管脑袋上血流如注、但只要能把那些欺负他的人全吓跑,生活也算是有了一点乐趣。
“鹭鹭,我有点害怕。我怕自己会越来越脆弱,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他吻着她的后颈,喃喃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