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林放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谢鹭已经躺到床上，却没有睡，靠着枕头，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
“怎么还不睡？”
他拍着须后水，躺到她边上。
“你要累了就先睡，我还要忙一会儿。”
谢鹭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不是都考公上岸了吗，怎么还这么用功？”林放对着她的耳朵可怜兮兮哀求，“不要老看着你的工作，也看看你老公嘛，他都等你一天了！”
谢鹭被他弄得心潮起伏。
林放这个家伙，还真的是人前君子，人后流氓，知道她耳朵根部最敏感，每次都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令她欲罢不能。
“乖，你先睡，让我赶紧把这个弄完，明天上班要的。”
“不嘛，我要老婆陪我睡！”
他得寸进尺，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往下探索。
“啊，讨厌！”
她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哭笑不得，“这个真的很重要，你先让我弄完，弄完就陪你睡好不好？”
“那要不要我帮你？”林放也坐起来，盯着她的电脑疑惑不解，“到底什么东西，吃完晚饭就看你忙到现在。”
“是这样，我在做一张海报。”
“你还会做海报？”
“不会，不过老费更不会，谁让我比他年轻呢？只好我勇挑重担咯！”
“什么样的海报？”
“社区心灵家园——也就是我的心理咨询工作室终于要开张了！我想做个宣传海报，往电梯里一贴，昭告天下！再打印个几百张单页，放在社区门口发！”
谢鹭美滋滋道，“我连派发的小礼品都准备好了！就上次林非粉丝见面会时候的那个小台历，不是还剩了两大箱吗？我明天带到单位去，就当废物利用！林放，快夸我会过日子！”
“可现在都九月了，你还拿今年的台历送人，不妥吧？”林放微微蹙眉，“而且这种海报，好像也不用自己动手做，看网上说现在人工智能就能帮你自动生成，要不我帮你试试……”
他这辈子也没做过海报，但毕竟是男生，电脑方面总要略微精通一些，他摸索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就搞出来两张像模像样的海报来。
“哇！我那英俊潇洒、又多才多艺的老公啊！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你！”
谢鹭双手合在胸前，发出夸张的夹子音，又学着林非朝粉丝比心的样子，各种花式向他发射粉红色小心心。
“林太太，现在终于可以睡觉了吧！”
林放阖上笔记本，扔得远远的，迫不及想进入正式环节。
谢鹭的心却还在那两张海报上。
“唔，你真觉得1比2好？”
“嗯。”
“你存了没？你确定？”
“嗯。”
“明天，你说大家会喜欢吗？我是说——我，不是海报。”
“大家都会喜欢你。”林放无可奈何，他一个吻中间被打断了好几次，“可你现在是我的，鹭鹭，专心点好吗？”
他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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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之所以会这么锲而不舍地问，说实话，是因为紧张。
她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感觉第二天的挂牌仪式会凉。
但没想到——这么凉。
小区一共一千户出头，她想保守点，印个五百份，反正印刷店也是五百起印，结果她和费翔在小区门口摆了一上午的摊，热得汗流浃背，连五十份都没发出去。
“会不会是大家对心灵家园有误解，以为只接待受灾群众啊？”谢鹭拿着单页对着脖子扇风，惆怅道，“其实不光是灾后心理重建，一般心理问题也可以来咨询的。”
“跟这没关系。”
“那你说为什么？”
“喏，这个！”费翔拿起台历，不看好地摇了摇头，“现在都九月了，你还拿今年的台历送人？谁要啊？”
“这可是现在很红的原创音乐人啊！”谢鹭也拿起一份，不甘心道，“台历是过期了，但上面每一首都很好听，人也帅，主任您再仔细瞅瞅！”
费翔戴上老花镜，凑近了看，依旧不以为然：“哪里帅了？比我年轻那会儿差远了！小谢，咱们现在面对的是广大居民，你送这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还不如超市买鸡蛋送食用油呢！”
“好，那就送食用油！”谢鹭下了狠心，“只要能把心灵家园的知名度搞上去，超过经费的部分我自掏腰包！”
“那不行，那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费主任，不是你自己说，必要时可以不讲原则，什么重要讲什么吗？”
费翔哑口无言。
小区门口，一辆京东的送货车停在路边，司机小哥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社区服务中心！谢鹭！”
谢鹭像是个在课堂上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的迷糊蛋，费翔使劲儿推了她一把才发应过来，踉踉跄跄地跑向小哥。
“我就是谢鹭，找我干嘛？”
小哥笑了：“我一个送货的，你说找你干嘛？签收啊！”
他递上送货单。
谢鹭还在签字，两个小哥已经开始手脚飞快地卸货，在易拉宝的后面，先是拼装了两个简易货架，随后迅速堆上牙膏、牙刷、洗发水、护发素、料酒、生抽、米醋、食用油……
这回别说谢鹭，连费翔都震惊了！
这么多琳琅满目的东西，不亚于一个小型超市，且牌子靠谱，总价绝对不低！
“小谢啊，你这先别签，你看清楚，不会是叫你货到付款吧？”费翔声音有点发虚。
“你说晚了，我已经……签了。”谢鹭更慌。
小哥看着两个吝啬鬼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好笑：“放心吧，已经有人付了。对了，这个是给您自己的，收好了啊。”
那是份包装精美的礼物，谢鹭一层层打开，最后在墨绿色的盒子中找到一只可可爱爱的毛绒驯鹿手机链。
底下还有一张卡片，谢鹭只看了眼字迹，便知道这是出于谁的手笔。
“虽然不是圣诞节，但还是忍不住买了这个送给你——红鼻子鲁道夫，圣诞老人最宠爱的小鹿。
那天夜里上楼的时候，就觉得你和它特别像。
也许是因为那时我站在门口，屋里没有开灯，你正好躲在黑夜里看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你发亮的鼻尖上，让我产生了错觉。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如同鲁道夫一般的存在，我偏执地认为你具有着某种超能力，能跨越风雪，带我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未来的方向。
鹭鹭，希望你同鲁道夫一样，用你的超能力治愈更多人。
也祝心灵家园，成为人们灵魂的加油站。”
落款是：以你为荣的爱人。
“真是的，这么大张旗鼓，人家想低调些的嘛……”
谢鹭咬着唇，扭捏地自言自语。
“别低调了！实力不允许咱们低调！小谢，快来帮忙！”
谢鹭回头，这才发现刚才还冷冷清清的摊位前现在居然挤满了人，居民踊跃的程度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有！都有！大家不要挤啊，只要留下联系方式，都能领取奖品！”
谢鹭大声吆喝，忙得不亦乐乎。
人群中，一个三十出头、气质温婉的女人款款走向她：“你好，我想咨询一些事情，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什么时候都方便！”谢鹭激动得咽了下口水，“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郑，郑多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