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余幸才相信郝可爱临终前的告白。
否则怎么解释明朗这天然的信赖?
如此想着,余幸心里顿时跟灌了蜜似的甜,欣喜地用指尖勾勾老婆鬓角的绒卷毛。
这时下方的钟不惟刚接过弟子送上拍台的雕花剑盒,背朝自己翻开盖子,剑身剔透如冰薄如蝉翼,却不妨碍它削铁如泥,砍头如切豆腐,乃凤倾史特意到青绝雪山裂地挖来的钟乳冰。
即便没有神策的秘密,此剑也是世间第一神兵,用以任何剑招都如虎添翼。
“玄冥剑——起价一千万两黄金。”
“一千五百。”
“我出一千八百万。”
“呵,两千万。”
“五千。”
“……”
五千万两黄金的价格一出,楼里有一瞬间鸦雀无声,这钱买两座城池都够了!
江湖门派虽然都有自己的生意做,但富到能买城的屈指可数。
无非摘星楼与鸿山派二者其一。
但摘星楼不参与拍卖会,而摘星楼不上贡的剑,皇家也不会要,所以买家是谁不言而喻。
于是众人不得不歇了合资抢剑的念头。
钟不惟按流程拿起锤子敲锣。
“咚——!天字二号五千万两一次。”
“咚——!二次。”
“咚——!成。”
话音落下,摘星楼弟子及时上台端走剑盒,送往天字二号房。
接下来钟不惟又拍了些珍贵药材,铺垫花膏的上台。
叶深鸣伸长了脖子跟着玄冥剑的背影追去,很是不理解教主为何不买回老教主的剑,但碍着周围耳目多,他没有开口问,深深遗憾着不能摸摸玄冥剑,找出老教主的炼器诀窍。
余幸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只是玄冥剑太脏了,他宁愿去雪山找材料重做一把。
“最后一件拍品——并蒂莲花膏,起价三千万两黄金。”
巴掌大的白玉莲花盅搁在拍台上,钟不惟捏起蕊心盖子,一股莲花清香迅速在楼里散开,单单闻一闻便觉心肺清爽。
一时间大堂里自知抢不到花膏的拍客,趁此机会拼命做着深呼吸,多闻多赚。
“不愧是出自白骨神医之手!”
“有了活死肉,生白骨也不远了。”
“就是白骨神医说他炼出了长生不老药我都相信啊!”
“嘿!我倒想看看今年这并蒂莲花落谁家。”
明朗无需余幸喊,闻着香就醒了,在他怀里翻转身子跪着,手肘撑住墙沿,小脸贴附上黑纱帘嗅闻。
“唔嗯——这便是活死肉的花膏啊!真好闻!不知道尝起来好不好吃。”
“待我买了看看有无毒素,没有便给你尝一口。”窄腰翘臀的明朗摆起这种想入非非的姿势太有魅惑力,余幸可不想让别人看见,强势地拍压下他撅起的小屁股,让他坐坐好。
明朗的反射弧慢,害羞有延迟,安稳了屁股后,拇指甲掐着小拇指尖比给他看,咧嘴笑道:“嗯!就一小口!不会不够用的!”
他们的交谈声混在嘈杂的讨论里,虽犹如水滴落进大海,但却溅起不小的水花。毕竟在场拍客都练过功夫,耳目比普通人灵敏,功力越深听得越是清楚,能够随心筛选出想要听的内容。
“是谁在放大话?这声音我没听过,不像昱王的,亦不像盟主的。”
“我想起来了!你们可还记得伏天寺那个小师傅!他带了一对夫妻香客,约莫是固城那边的大商贾。”
“区区商贾罢了,昱王背后可是皇帝,谁能富得过一国之君?”
“今年的花膏必定又是昱王的,少白日做梦罢!”
大堂里的拍客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小门小派,面对空会打算盘的商贾,他们便有无限高的优越感,讥讽嘲笑声丝毫不收敛,摆明了故意打击他们。
明朗气鼓鼓地反驳:“花膏我们拍定了!”
结果却引起更猛烈的嘲笑。
天字五号房的四王爷坐在雅室里喝着茶,当听了个笑话乐一乐,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倒是天字一号里的明铮无法淡定,他自然听出了那道软绵绵的声音是谁。
险些就要忍不住轻功飞过去。
可想到秋骨也在,他的双腿便瞬间卸了力气。
至于耐不住老婆撒娇而解其哑穴的余幸现在就只有满心无奈。
“夫君乖,不必与他们争论,先戴好帷帽,拍了花膏我们便回家。”余幸捏捏老婆嫩豆腐似的脸蛋,然后才捡起桌上的帷帽亲自帮他戴。
余幸倒不担心明铮会当众戳穿他们的身份。
要知道秋骨性子阴晴不定,上辈子他都宁愿借刀毁神策,这辈子又已经怀有神功,难保不会撕明朗的票。
“咚——!天字五号五千万两。”
拍台上第一声锣鼓响起。
钟不惟这一下敲醒了明铮的神:“六千万。”
明朗完全不怀疑他的能力,催促他快点喊价。
余幸抬手钻进帷纱帘里,挠挠他的后脑勺:“不急。”
昱王追加:“七千万。”
明铮咬牙道:“八千!”
为了重新做回男人,他不惜付出鸿山派所有积蓄。
明铮没有伪装自己的声音,昱王听出他是武林盟主,正在犹豫是否抢夺,只听对面跟起了价:“一亿。”
这道熟悉的嘶哑声线宛如恶鬼在耳畔低语。
明铮的心猛地一震颤,他的骨子里已经刻下了对秋骨的恐惧。
虽不知秋骨要花膏作甚,但秋骨定然知晓他买花膏作甚,或许不管他再喊多少价格秋骨都会跟他抢到底,他还有喊价的必要吗?
“咚——!天字三号一亿一次。”
明铮抿着唇纠结。
昱王在等。
“咚——!三号两次。”
明铮终是看向了门口的摘星楼弟子:“速去请你们楼主过来,本座有事相商!”
眼看着锣鼓要敲第三次。
昱王认为盟主钱不够放弃了,赶紧掷杯加了价:“一忆五千万!”
拍客们的瓜正吃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武林盟主就偃旗息鼓了,不免有些失望。
“这价格高出往年一半啊!”
“伏天寺那边应该没钱了吧?我怀疑他们就是摘星楼请来故意顶价的。”
“下次直接卖给皇家不得了,拿到拍卖会上浪费我们时间干嘛?”
这时钟不惟又为五号房敲了第一次锣,力道比以往都重,显然是在不耐烦他们的争抢。
余幸立刻火上浇油道:“两亿。”
价码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一口气加这么大,你当是两亿冥币吗?”
“假的吧,倾家荡产也没有这么多啊……”
“昱王赶紧再加啊!”
“摘星楼有没有检查过他们的口袋?没钱不要乱喊价呀?!”
预算至多两亿的昱王在雅室都气炸了,并蒂莲花膏十年前才做出来,目下是在拍卖会卖第三次,江湖门派都没有那么多钱,他每一次买卖都很顺利,这还是头回碰到如此尖锐的钉子。
想要神兵利器可以找材料造,但活死肉的并蒂莲花膏却只有白骨神医能做。
其珍贵程度不亚于捡回一条命,所以再昂贵皇家都不惜拿到手。
昱王只得先斩后奏了:“两亿五千!”
余幸紧跟:“三亿。”
昱王绷着脸,已不敢再叫,三亿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用在赈灾和军粮上,都不知能救多少命,开多少疆土了。
他不在意,皇兄不在意,但百姓在意。
一旦传出去,丢失了民心,一瓶花膏可救不回来。
所以他只能放弃今年的花膏。
“夫人真真好大手笔,如此伉俪情深,本王着实感动不已,不管尔等是否有三亿两黄金,花膏许了你们便是,摘星楼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本王的。”
短短一句话,既能盖住他财力不如的丢脸事实,又可以泼他们脏水成就自己。
果然拍客们一听,纷纷赞扬起昱王的大方,批判伏天寺的城府太深。
余幸被他们逗乐了,魔教占领南方国土,疆域不比中原小,南疆也附庸在其中,更不用说魔教建立百年起,没少出去抄过大小门派的家。
所以啊,魔教还能穷吗?
在钟不惟敲响三声锣鼓后,摘星楼弟子将并蒂莲花膏取到天字三号房来,交由美人验货。有伏天寺作保,摘星楼完全不担心他们会强抢赖账。
余幸捏开莲蕊盖嗅了嗅味,确认无误才拿出钱庄信物,用他们端来的笔墨纸砚写下取款数额,拇指在印泥里压压,再按下手印递给摘星楼弟子去取钱。
拍卖会已经结束。
但那些拍客们却没有离场的意思,他们都想知道伏天寺的香客到底能不能付出这三亿两黄金。
摘星楼弟子取钱需要时间。
余幸正好让明朗尝尝花膏的味道,他的嗅觉灵敏,很快分辨出花膏的成分,毕竟学无止境,在哥儿世界待了一辈子,他做完皇帝的工作就没事干了。
于是经常外出游历,什么种田、打铁、伐木、狩猎、缝纫、杂耍等等,一切能体验的他都去体验了,其中不乏有漫山遍野尝百草。
何况他在科技时代也看过医书,草药知识量非常庞大。所以这些药放在他面前,不用尝都能闻出配方了。
“花膏用的药材温和进补,吃了没有坏处。”余幸细细擦干净食指,小心机地用指尖挖了黄豆大小,送到他唇边:“雪莲子用的较多,应该不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