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乐从卫生间出来，转了两个圈都找不到李苍耳，打电话过去，听到他说马上过来时，旁边有个“谢谢惠顾”的声音，猜他可能去买什么东西了。
会买花吗？她居然小小有点期待。
所以当她看到他空着手回来时，心里也稍稍有些落寞。不过也好，收了礼物就要回礼，她那点志愿者补贴可买不了什么好东西。
他走过来说：“回去吧，我晚上十点的飞机，我们先去你家，帮你打包点冬天的衣服什么的，山里冷，一下雪还会封路，得早做准备。”
“嗯。”这安排倒是务实，他这种性格，也不该期待会有多浪漫。
但回到车上后，李苍耳盯着她看，只是盯着她看。
“不走吗？”余知乐问。
他笑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个盒子，拿了一只黑色皮带表给她带上了。
“这手不老实，得锁住。”
余知乐低头去看，这牌子她认识，M开头的，她读研的时候和同门一起凑钱给导师买过一只这个牌子的钢笔做教师节礼物，花了好几千呢。手表她没关注过，但这个牌子的话，绝对是五位数。
“能退吗？”
李苍耳亮出自己手腕给她看，“我本来想带你去选的，但是私心想要我们有个同款，所以就选了这个，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
“看着就好贵。”余知乐低头看，确实挺好看的，但她真心希望他只是买一束几百块的花。
“知道你有负担，但还是想买。现在买了，你就可以多戴戴。以后回医院了，也不方便戴这些了。你多戴，平均下来一天也没有多少钱对吧。”
“什么歪理？”
李苍耳拉着她的手说：“再说了，我前一阵子把你爸得罪够呛，我得挽回点印象分。”
“那你买东西给他嘛。”
“对哦，我再去买点什么吧？买个按摩仪可以吗？”
“好了好了，已经花很多钱了，我们这会儿偷偷回去，我爸妈都不在。”余知乐接下了盒子，在心里新开了一本账册，记下了。
“来，笑一个。”李苍耳举着手机凑过来，拍了张合照。
余知乐看他要往可是群里发，急忙拦住：“要不还是等过一阵再公开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
“我得靠这个换班凑假期，要不然他们说我单身，各种琐事全推过来，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也是。”他们是同行，所以余知乐完完全全能想象到他会有多忙，以后要挤出时间见面恐怕不容易。
他把自己手机递过来，“你看看他们，说要不看到照片，还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的，要送我去精神科。”
余知乐倒不在意这个玩笑话，她问：“那你怎么不劝我今年就申博呢？我读博了，肯定会忙起来，但是总比现在方便见面。”
“你愿意为了我改计划？”他问。
这倒把余知乐给问住了，她不想谈个恋爱就改变规划，但面对面地，这种话不好说出口。
李苍耳抓住她的手，“怪我，不该这么问，你按你的计划来。高明明以前不是说嘛，又不是上月球，想见面总能见的。”
余知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那你回去之后把你排班表发我，不要让我看见连续三个班，手术日之后也要好好休息。”
“这就管上我了？我发现你进入角色也很快嘛。”
余知乐撇嘴，“还不是因为你有熬大夜的前科！”
“好好好，服管。”
……
回了她家，李苍耳很自然地帮她挑冬天的衣服，很自然地帮她打包，就好像他们已经相处多年一样，一切都很自然。
很家常，余知乐这样想着，心里又悸动起来，于是也不得不在心理承认，他们之间除了那种同病相怜的情感映照之外，还有高明明说的那种生理喜欢，就好像是她的本能选择了他，难以抵挡。
要不还是抵抗下本能吧，不然显得她猴急猴急的，太流氓了。
“上次，就睡地板那天，是你关了我闹钟吗？”余知乐叠着衣服，问。
“是。”
“看着老实，没想到还挺有心机。”
“那你说说，你都困成那样了，为什么还要定个半夜两点的闹钟呢？”
“起来说分手。”余知乐的声音逐字减小。
“所以你是打算半夜两点把我赶出去？把一个身无分文手机还坏了的小可怜赶出去？”
余知乐看他一脸委屈，心里知道是把真情实感夸大了些，但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凑过去堵他的嘴。
算了，流氓就流氓吧，余知乐揽着他退回到门口，反锁了门。
上次他们同处这屋时，她才刚知道他是李苍耳不久，还深刻地恨着他。现在又在这里，虽然心情变了，但过去的记忆涌上来，余知乐自己都觉得她有些粗暴。亲吻是要把锋利的牙齿藏起来的，但她总是忍不住用起来。
李苍耳一定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反应也比以往激烈些。
当他们终于一起跌进枕头里的时候，他却突然抽身起来了。
“怎么了？上次给你躺地板，现在待遇升级了还不满意吗？”她半撑着起身问。
他往后躲了一步，“不能在这，万一你爸妈突然回来，我印象分要负一百了。”
“锁门了，没被看见，死不承认不就得了。”
他听了，笑了，“你想想上次你爸妈大清早进这屋是个什么场景。”
余知乐想了想，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还好停下来了。但要做流氓的心还是美平静下来，她翻出钱包来确认了下，抽出身份证来给他看。
“去外头？”
余知乐点头，“算算时间，不耽误你走。”
李苍耳似乎是想了想，“小区东边那个门口有个便利店对吧。”
余知乐很喜欢这种默契，“对，你去买东西，我换个衣服，一会儿在楼下汇合。”
“好。”
他走了，余知乐找到她某年生日穿过的裙子换上，对着镜子想，反正她自己想要，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等下了楼看到李苍耳，他靠在车尾站着，眼角眉梢除了期待之外，还有几分羞涩，看得余知乐那颗流氓心跳得更快了。
“难得看到你穿裙子。”
余知乐低头看了看外套里面那条长及脚踝的深色毛线裙，捧着他微微发烫的脸说：“里面还有一条呢。”
上了车，选中了目的地，缓缓驶出了小区。
但可能是目的性太强，两人反而都不说话了，余知乐受不了这种安静，主动开口：“我在毛衣里面穿了我前年生日穿的裙子。”
“什么样的裙子？”
“那次过生日只请了些女生朋友，所以就，”余知乐故意停了停，“孔雀蓝色的，领口超低，面料是很丝滑的那种，后背只有几根带子，所以里面也没法穿什么了，长度嘛，大约到这里。”她伸手在他大腿上画了一条线。
嘭！
一声闷响，余知乐感觉整个人被安全带扯了一下。
“你没事吧。”
“没事，追尾了？”
李苍耳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红晕从耳根往脸上蔓延开了，“你描述得太具体了，我想象了一下，就走神了。”
余知乐扶额，“淡定点啊大哥。”
他欲言又止，拿了钱包下车去，有回头对她说：“人没事就好，你坐着，我去赔钱，很快就处理好了。”
余知乐抬头细看了一眼前车，心想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处理好的了。她自己也下车去，看到李苍耳脸都快紫了，就知道他也看到车主是谁了。
前车下来两个人检查，余知乐和她爸打了个招呼，却见李苍耳拉着另一个过来了。
“爸，这是余知乐，我们两个又重新开始了。”
余知乐也只能上前问好。
“你俩干嘛去啊？”李爸爸问。
李苍耳看了余知乐一眼，说：“看电影。”
“那行，去吧。就破一尾灯，我带你余叔叔去修。”李爸爸叫他们走。
“嗯，爸我吃完饭回去，给我留门啊。”余知乐朝余跃龙说。
余跃龙皱眉，“别在路上挡道了，一起走，我前天听你大姑父说有个电影蛮好看。”
这是要一起去看电影吗，余知乐可不想去看什么电影，于是继续挣扎，“那我给你买票，你带我妈去看。”
“现在就去呗，怎么？搞对象了都不能陪老爸看个电影？”
“体校今天不上班啊。”余知乐尝试做最后一次挣扎。
“射击馆暖气爆管，正修着呢。”
于是，他们和两位爸爸一起，看了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电影，又吃了一顿略显尴尬的饭，余跃龙在电影中途还睡着了。余知乐疑心他就是故意的，因为昨天受了气，今天铁了心要破坏他们约会。
不过，她倒是挺开心的，比较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传统约会项目。至于那个未达成的企图嘛，下次呗。
……
“怎么？不高兴？”李苍耳轻声问他。
“嗯，流氓事又没办成。”余知乐老实承认，好在来送机的只有她一人，还能说两句悄悄话。
“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可不想在那之后马上就走掉，还是想早上醒来也能看见你，下次呗。”
“嗯，你看下手机。”余知乐把自己从前的生日照发了过去。
李苍耳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咬着她耳朵说：“还怪我不淡定，你这样让人怎么淡定。”
“好了，你该走啦。”余知乐盯着和他同款的腕表说。
“嗯，车你开回去。”
“就放着吧，你下次回来方便。”
“我妈说你开得挺好的。”
“还是放着方便，我等会打个车回家就好了。”
“可是下次回来，我想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吧。”
“那我走了。”
等他走远了，余知乐想着刚刚的告别问，在心里骂，怎么一出门就成老头了，多亲一秒都不会吗？下次，下次得把他这个毛病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