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我在
作者杨柳2024-06-06 08:003,352

  余知乐早晨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一如往日的蓝天白云,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吹口哨。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撅起嘴吹气,尝试了好半天,才讲短促低哑的乱流声驯服成了单调但却响亮的哨声。有了进步,她心念一动,尝试用口哨吹曲子,却和预料的一样,失败了。

  

  不过即使这样,心情还是好的,余知乐想了想,把这归结于李苍耳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时间够久了。

  

  隔壁窗户也打开来,探出个毛乎乎的脑袋,是高明明。

  

  “呀,大清早的吹流氓哨,我还以为你带了个男人回来。”

  

  “怎么会?你高看她了。”张青山的脑袋也探出来了,挤着眼睛笑,“我们余医生的流氓气质流于表面,没那么大胆子。”

  

  高明明拍他:“你怎么知道?”

  

  “某某某说的。”

  

  余知乐当然知道某某某是谁,这个某某某真是的,明明在一起都不满一个月,怎么就把她看得那么透呢。

  

  不过她今天是真的心情好,完全不在意,还能打趣隔壁那俩:“不是,你俩不是说偷的更刺激吗?怎么都光明正大住这了?”

  

  “反正全村都知道了,无所谓了。”高明明揉着张青山的脑袋,笑得眼睛都没了。

  

  余知乐歪头想了想,从前没少被这俩起哄,得报复回去,于是笑说:“怎么回事?咱这小破楼隔音突然变好了吗?”

  

  “怕刺激你,收敛着呢。”

  

  淦,论耍流氓,高明明永远更胜一筹,不过余知乐也不恼火,反正她心情好。

  

  余知乐退一步关窗户,却听到隔壁窗前传过来什么话,像是跟她说的,但当她再次打开窗户时,响起的却是敲门声,于是又只能换掉睡衣去开门。

  

  “走,上我家吃早饭去,顺便帮我劝下我爸。”张青山说着话,神色凝重了起来,“其实主要是请你帮忙劝下我爸,自从山上那事之后,他就只服你。”

  

  “你爸他还是那样吗?”余知乐早就听说了,张爱林近来精神不振,工作没心思干,全靠高明明撑着,降压药也不好好吃,全靠她每天盯着,吃饭也不控盐了,烟倒是一根接一根在抽。

  

  “还那样,原先想着,我病好了他应该也就看开了,不自责了。但是吧,还是那样子。”

  

  “可能算是信仰崩塌了吧。”余知乐也是这几天才听说了,张爱林做环保护林的动机是错误的认知,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无知,但结果是好的。往大了说,可能会对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都产生怀疑,称之为信仰崩塌也不为过。

  

  说话间,高明明从房间出来了,她换了正装,人也严肃了起来,“是我多嘴了,就不该告诉他氧气臭氧的区别。你们去劝吧,我就不去刺激他了。早饭也不过去吃了,我得去镇里开会。”

  

  三人一同往楼下走着,高明明突然在楼梯口停下,对着张青山说:“如果我提议提前换届,把你爸换下去,你怎么想?”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想这么做,也知道不该干涉你工作。”他的回答通情达理,但余知乐看得出他不高兴。

  

  “好,我知道了。”

  

  余知乐在一边默默看着,很难不去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低气压,她不免在想,如果她是高明明或是张青山,心里恐怕已经响起了警铃,会忍不住去想,这样日渐复杂的关系真的要继续下去吗?要不分开算了。但人与人不一样,她会选择退出复杂关系,别人就未必了。

  

  高明明走了,余知乐和张青山往他家走去,一路上,余知乐想了很多问题,但都没有问出来,她不止会从自己的复杂关系中抽身出来,也不想参与到别人的复杂关系之中,她只想站在远处,静观别人的选择。

  

  但到了他家,却没见着张爱林,他留了字条,说自己去找老朋友了,过几天回来。

  

  “愿意出去走亲访友是好事,可能跟老朋友聊一聊就想开了呢。”余知乐安慰他们母子。

  

  母子俩也互现宽慰了几句,留余知乐吃了早饭,才放她走了。

  

  余知乐却没回医疗站,直奔老银杏树下了。

  

  这树保住了,就又成了茶树坪的小花园,树下长安三三俩俩的聚着好几堆老年人。余知乐的目标是王巧凤那一堆人,都是她的老年妇科筛查计划目标人群。

  

  但这树下景象却与往日不同,多了些田园风的桌椅和遮阳伞,一看就是杨桃氧吧的东西。

  

  余知乐过去挤在两个老太太中间坐下,问:“怎么氧吧扩张到这了?”

  

  “杨桃说她不干了,准备把氧吧的房子长租出去,我们就趁机抢了点桌椅过来。”

  

  这样啊,余知乐这一阵子照旧在杨桃那吃饭,但可能是顾忌她和李苍耳分手,杨桃话少了,她也不肯多说,气氛就冷下来了。

  

  至于氧吧,余知乐就只知道经营不太好,没想到竟然已经要长租出去了。不过租出去也好,杨桃闲下来了,说不定真可以拉她也来做村医。

  

  余知乐想着杨桃的事,忘了同一桌子老太太说话,被王巧凤手肘怼了怼,才发现她拿了副象棋出来。

  

  “余大夫你坐那边,我跟三姐杀一盘。”

  

  她竟然也下棋,余知乐灵光一闪,心说自己虽然近十年没下棋了,但到底是正规训练出来的,从前也拿了不少奖,赢一个业余老太总不成问题吧,于是提议:“我陪你下一盘,我要是赢了呢,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给你看妇科是吧。”王巧凤哈哈大笑,“三十几年前,有个男的要跟我下棋,说赢了让我答应个事,怎么说呢,跟你那事也差不多。谁能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被小姑娘耍了流氓。”

  

  “看病不是耍流氓。”余知乐讲得很认真。

  

  王巧凤却又笑了一阵,凑在余知乐眼前说:“你知道那男的啥结果吗?输了棋,还挨了我俩巴掌,啥都没捞着。”

  

  说完,她还真摆好棋子动了个炮,示意余知乐跟上。

  

  余知乐听了这个老故事,心想这王巧凤棋艺大约不差,但她心思还在医疗上,在琢磨为什么这些老人家对妇科检查就这么抗拒,于是棋风就往老套路上走了。

  

  两个人的棋都走的中规中矩,也就不用花多大心思。看围观的都是老太太,余知乐随手拱了一个卒子,问:“奶奶们我问下啊,为什么抗拒妇科检查呢?是怕我跟别人说嘛,我这人嘴很严的,绝不乱说话。”

  

  “就是,别扭。”王巧凤顺手吃了余知乐一个马,举着棋子说:“可能我落后,我想的是,没查出毛病倒还好,查出来了,也不好跟孩子说。心里老觉得,只能为了生孩子看妇科,不能为别的。”

  

  另一个老太太附和:“对,县医院妇科有个男大夫,技术好得很,平常不好意思找他看病,但叫他接生也没有啥。要是没怀娃去看妇科,就是女大夫给看,都别扭得很。”

  

  余知乐失落了,看来这事比她想象中得更难办。

  

  但不只是老年妇科筛查计划推不下去,余知乐发现,在这盘棋里,她也被困住了。虽然她十年没碰象棋了,也没怎么用心下,但棋盘上的形势还是让她羞愤交加。

  

  不能就这么输了!余知乐集中精神来,全力与对方周旋着,终于杀出了一条路。当然,最后的险胜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王巧凤放水。所以余知乐即使赢了棋,还是坐在那里生闷气。

  

  旁边的老太太却安慰她:“余大夫别气,她杀遍十里八乡没对手的。当年巧凤要拜师一个唱戏的老师,那人下棋下痴了,不唱戏了。巧凤为了拜师,学了几年棋,把老师打败了,才又学上了戏。”

  

  王巧凤也说:“后半局很精彩,你专业的?”

  

  “小时候学过一点。”

  

  “那闲了来找我下棋?”

  

  “行。”

  

  就这样,余知乐和她们聊了聊棋,又在王巧凤家里吃了午饭,还真比过去熟络了不少。

  

  ……

  

  晚间,要去杨桃那吃饭了,余知乐却站在衣柜前发呆,她手里捏着李苍耳的胸牌,想着自己也没道理留着这东西,扔了又不好,不如就拿过去,悄悄放回他房间。但这里还有一样他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还回去呢?

  

  她硬着头皮打开衣柜门,从柜子深处摸出那条皮带来,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在心里骂自己——

  

  什么毛病?为什么就偏偏在那种事情上喜欢挑衅对方,当时其实只需要解开他的皮带就能传达意图了,为什么非要抽出来丢掉呢?丢之前还对着人家挥舞了下,好像在炫耀什么战利品一样,怎么想的啊!

  

  即便是稍稍回想下,尴尬值也已经冲顶了。所幸李苍耳没再回来,他要是天天在她眼前晃悠,那余知乐宁愿自己突发恶疾当场死掉。

  

  还好时间能治愈一切,现在虽然还尴尬着,但已经可以直视了。余知乐翻了个小纸袋出来,把那皮带卷吧卷吧,连同胸牌一起塞进去了。

  

  但只装了袋子还是不够,她不想别人看出来,又特意选了个大些的包背着,将袋子塞了进去。

  

  到了杨桃家吃饭,高明明也回来了,看着情绪不好,大家也就都没多说话。

  

  饭后,大侠奶奶出去溜达了,杨桃拉着高明明去过道吹风去了,好像是要说氧吧的事。

  

  余知乐见没有人在意她,悄悄溜到了李苍耳房间门口,轻拧门把手,发现房门竟然没锁。

  

  余知乐悄悄进去,也没开灯,摸到桌前将袋子拿出来放下,悄悄往外退。

  

  退到门口,想起那天他们将那俩人推出去,抵着门亲吻,其实也没过去多久。现在再进这个房间,居然就要偷偷摸摸的了。这样想着,藏起来的感情不由得冲出来,催动心绪,惹得她叩门自问:“为什么你就不能只是杨光呢?”

  

  灯突然亮起,一个略微发颤的声音传来——

  

  “我在。”

  

  顺着声音,余知乐看到,李苍耳从被窝里爬起来,正往她跟前走呢。

  

继续阅读:53 她是THE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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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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