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耳是把胸牌攥在掌心敲的门。
嗨，我叫李苍耳，杨光只是我的小名。他预想中是这样的开场，但才刚关上门，他就被余知乐整个箍住了。
山间春迟，他不过才走了两周，但暮春已然离开，初夏带着湿和热来了。
透过并不厚重的衣服，余知乐身上的热气扑过来，将他整个裹住。
这教人如何抵挡？
但又何须抵挡。
李苍耳将胸牌放进裤袋，揽住她的腰，任由自己沉入她的没有尽头的热情中。
原以为只是温习半月前那个让人迷醉的早晨，但他们都是优等生，学什么都要更快一些，她太会了。她释放出的热情，勾起了隐秘又热烈的回忆，又构筑着新鲜又刻骨的体验，仿若一颗成熟的蜜桃滑入了他的心里。
星火燎原，李苍耳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该死的胜负欲在这个时候涌起来，他已沉醉，但又不想输，他想要看到她也像自己着办，为他沉醉。
他用左手将她双手拉到背后钳住，右臂将她环抱起来，压在了门边的书桌上。
仰头去吻她的时候，她的手挣出来，碰灭了灯。
黑暗中，感官敏锐起来，她的温度、触感、行动都比灯下更加清晰。
喜欢，喜欢，好喜欢被她这样对待，也喜欢用同样的热情去回应她。不，我的热情要更浓烈一些，李苍耳这样想着，将她整个同自己困在了一起，更加放肆了。
……
她在他耳边重重呼吸，手指在他头发之间摩挲，李苍耳心里颤动着，抵着她的额说：“我想看着你。”
于是他伸手开了灯。
一阵炫目的白光后，她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她那可爱的脸因为他起了美妙的变化，她一脸潮红，眼神飘着，但却有个焦点在他身上。
“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李苍耳因为说这话，被狡猾的她逮住机会，撑着手肘将他抵住，定在了咫尺之外。
“那今天就这样，我回去了。”他故意这么说。
她微微低头，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别走。”
她故意不给他靠近，小腿却抬了起来。
“嘶～你从哪学的坏？”
“电影。”
什么电影？能一起看吗？一定要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这话李苍耳还没说出来，她却摸过去开了台灯，又抬手关了顶灯。
李苍耳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下，将她拉入怀中。
台灯只照亮了她半张脸，但昏暗之中仍然看得出，她同他一样，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就这样看着我吧，从此以后都这样看着我吧。李苍耳这样想着，已经迎上了她的吻。
……
“背带裤，怎么想的？”李苍耳抽出一口气来问她。
“你不喜欢？”
“更喜欢HIS那件。“
“滚啊你。”她这样说，却并没放开他。
“不滚，就不。”李苍耳笑着，拽了她的手，搭在背带上。
她会意，沉肩扯了扯衣带。
李苍耳得寸进尺，手又躁动了起来。
“单手？”余知乐一定是感觉到了背后少了束缚，但并没怒色，反而多了些狡猾的笑。
“新手运气。”
“那就复制下实验，你还有两次机会。”她笑着，拽着他的手去找那两次机会。
“一……二，好了。”李苍耳在她耳边轻语，又将战利品扯出来，停在他们视线之间，调笑着看了看，才放到了桌上。
李苍耳看她咬唇，想起那个早晨她因为他的某个动作这样咬过嘴唇，便低头去重复那个动作。但他也是优等生，重复着，却又添了热情和新意。
余知乐放任他这样，只是拿指尖在他后背划拉。她用了一点力道，一定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李苍耳又停下来抬头看她，他就喜欢看着这样的她。
“到那边去吧。”李苍耳问。
“嗯。”
他视线转向房间深处，窗帘被风吹起，透出几点星光，李苍耳看着，星星似乎打着圈在转，他便知道自己已经狠狠醉了。
正要过去，她的手机却响了，来电显示是“老余头”。
余知乐看了他一眼，伸手过去滑手机，李苍耳看她分明是要拒接，但也许是心乱手抖，竟接通了。
“爸。”
余知乐拍了拍自己的脸，拿着手机扑到窗前，拉开窗帘，吹着风接电话。
李苍耳看着那台灯，想着刚才种种，竟也有几分害羞，转头躲那台灯。
“没事，就那样。爸你不要提他，我，”
余知乐对着电话这样说，李苍耳听着，在想，她爸又提了那个人吗，心里便有了几分酸涩。
就在目光转过台灯之后，他看见边上有个倒扣着的相框，背后写着一段话，其中有对手二字。
她留着她那个死敌的照片吗？李苍耳起了醋意，也不顾翻她东西礼不礼貌，直接就将那相框拿起，翻过来看。
嗡……
脑子里响起蜂鸣，李苍耳盯着看了许久，照片被涂鸦了，但他确定，那就是他自己！
几个月前杨秋实要他照片做宣传图，他自己发了这张照片过去的！照片里的人戴着手术帽和口罩，只露出眼睛来，可他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但怎么会是他呢？
嗡……
脑子里的蜂鸣尖锐起来，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余知乐的声音了。
李苍耳把相框翻过去，背后写的字是——
对手是最好的教练。
她视为一生之敌的那个人，竟然是我吗？
李苍耳恍恍惚惚地走出房间，在楼道给他爸打电话。
“大半夜的，有急事？”
“你是不是经常我的事跟同事朋友说？还编谎？”
那边回答：“有这么个好儿子，还不许我秀一秀？做父母的都这样，谁不愿意说自己孩子的好啊。”
“你同事朋友里，有姓余的吗？年年有余的余。”
“有啊，余跃龙嘛，体校老同事，跟我斗了半辈子了，我要压一压他的气焰，可不就得……”
李苍耳直接打断他，“他有女儿吗？叫什么？”
“有，就一个女儿，比你小两岁吧，叫余知乐。这名字我记得特别清楚，我总跟老余说，你家是女儿，不要逼得太狠，就跟她名字一样，知足常乐嘛。但老余死犟不服输，天天拿你打击他家闺女，对孩子狠得呀，就跟要练一个奥运冠军出来一样。不过那孩子也争气，虽然比你是差一点，但各方面也都挺优秀，也上北大了。不是你问这个干嘛呀？看上了他家闺女了？诶我说，你可别动这个心思。别的姑娘都行，就她不行，你说你爸我跟老余斗了半辈子，到头来要我低下头叫人家嫁女儿，这我怎么拉得下脸嘛，我说你就找……”
李苍耳无心再听下去，挂断了电话。
……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楼的，但他现在就站在楼下，遥望着她所在的那个屋子，无从进退。
天上的阴云压过来，和山影叠在一起，像是要把这座小小的房子吞噬。她的门前只有一只昏黄的老式灯泡，在风中摇晃着。
她的门开了，她出来了，望见他在楼下，朝他招手。他看不清，但她应该还是笑着的。
她还不知道楼下的这个人就是她恨了十年的人吧。
李苍耳不敢上楼去，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只能站在原地，无从进退。
她倚着栏杆站了一会儿，折返回去，很快出来，扬起手臂朝他丢了个什么东西。
一道小小的暗影从楼上砸下来，滚落在了他脚下，是一颗红苹果。
李苍耳眼前模糊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是用这苹果喊他回去。
但他又怎么回得去呢？
回不去了。他不情愿，也不知情，但还是做了她十年的仇敌，这样的关系，又怎么回得去呢。
过去半个多月的浓情蜜意是真的，但抵得过十年的恨吗？
她对杨光的喜欢也是真的，但他终究是李苍耳。
远处一道电光闪过，须臾，惊雷响起，暴雨落下。
余知乐沿着楼道往外走，要追过来了。
李苍耳捏紧那枚苹果，转身走了，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