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打听大荒的消息。
她带领着手下的兄弟打马贼，上山打猎，下水开垦荒地。
那样的日子，应该会很肆意快活。
王冕伸手摸了摸那吊坠，说：“她很好。”
公子璟嘴角挂着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此生唯此愿矣。
王冕对着公子璟行礼：“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三年之后，必定收复北地，一雪前耻。”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这个位置上指点江山。
那天，王冕走了，顺便带了两个小跟班。
两人还以为脱离了齐王的掌控会更自由，哪里知道是自由了些，可那位号称名满天下的一等公卿，整治人的时候完全下死手。
比如他们去捣毁了贩卖罪奴的窝点，皇兄就惩罚他们蹲马步。
可那位公卿，直接把他们仍到荒芜的大山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说三天才会去接人，就三天去接。
十八小皇子遇到老虎，腿都差点被咬断了，最后连同陈高堂一起，奋力厮杀才将那猛兽活活拖死。
地狱般的训练，让两个小团子如同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快速长高长大。
后来十八小皇子养伤的时候，问过那位看起来温和无比的公卿，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那位一向严肃的人，居然露出悲凉的目光：“时间，不多了啊。”
当时他们不明白，可等到明白的时候，才发现世间多的是世事无常。
悲欢离合。
——
北大荒罪奴蠢蠢欲动之事，已经无法再纵容，甚至跟外面驻扎的军队发生过好几次冲突。
在朝堂上，公子璟看着下面那些跪着人，最终开口：“冕卿可在？”
王冕站出来，恭敬行礼：“臣在。”
“寡人命令你去北大荒，查实罪奴异动情况。”
“臣遵旨。”
可那些权贵们怎么会放心，想要趁机也去看看大荒现在的情况如何。
日后陛下攻打下了大荒，那么谁来占领这片土地呢？
要知道大荒以前可是非常富饶的粮仓。
王冕出发那日，他穿着一等公卿的朝服，威风凛凛，公子温润如玉。
两人站在高台上，看着城外的队伍聚集。
曾几何时，他们三人站在这里，看着冬季冻死在墙角的流民，说着罪奴迁移大荒的计划。
那个时候，王冕也觉得不可信。
可谁能知道，现在居然实现了。
但是，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这乱世的车轮下苟且偷生。
离开之前，公子璟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这些是寡人寻的小食，可保存多日，劳烦冕之兄带给她。”
王冕伸手接过，准备转身离开。
他欲言又止，笑着艰难开口：“如果她遇到合适的儿郎，就嫁了吧。”
现在他苟延残喘的身体，不知道还能坚持多少年。
王冕停在原地，忽然觉得脚步有千斤重，他一言不发的朝前走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当初谋划的那一场局，能有一个好的收尾。
而不是现在这样，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很多人都惊叹他当初的谋略，让人敬畏不已，可只有他才明白，那个计划是失败的。
明明她不用回来面临那样的痛苦的选择，最后心如死灰离开建康。
明明他不会身受重伤，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登上那个位置。
最后他跟她之间不会有巨大的鸿沟，可很多的事情，怎么能一直如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