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婉的贴身丫鬟银环送大夫出去了,江姝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对站在外面等候的桃花巧月招了招手。
“小姐。”
两人快步走了上来。
江姝对着两人耳语了两句,两人很快又退下了。
江姝这才进了张婉的房间。
房间内,张婉的脸色有些煞白,她头上裹着一圈麻布,丫鬟已经给她换好了衣服,姜淑莲坐在床榻边上握着张婉的一只手,正小声与她说着话。
“唉,你这是何苦呢?”
姜淑莲面露不忍:“你那娘家逢年过节甚至都不曾往你这送过什么东西,你又何必因为他们和兄长闹掰。”
张婉面色哀戚:“我母亲去世的早,自古常说长姐如母,我弟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疼他。”
姜淑莲叹了口气,她也是有弟弟的人,因此张婉的心思她能理解些许,不过她弟弟和张永就不太一样了,她弟弟乖巧懂事,是顶出息的少年郎。想到这么多年不曾与弟弟见面,姜淑莲又悲从中来。
张婉回握住姜淑莲的手:“无论如何,此番确实是我做错了,一时间被蒙蔽了心智,你若是打我骂我我也认了,只是迅哥儿他们毕竟是无辜的,希望你帮我劝着一点望远,我不想迅哥他们年纪小小就没了母亲,与我幼时一样。”
说到后面,张婉的神色已经黯淡了下去。
这时,江姝走了进来。
“母亲不必担心,您肚子里的小弟丨弟定然能够保您不被父亲休掉的。”
江姝笑语盈盈,她看了一眼姜淑莲,见她忽然扭过头去似乎是不敢看她,心中叹了口气。
她这二婶婶,别的都好,就是心肠太过善良,被张婉稍稍一引导,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张婉栽赃陷害的脸。
张婉的脸色一亮:“什么,姝姐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母亲的肚子里果真是怀了一个弟弟?”
江姝瞧着张婉一副惊喜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为她的演技点赞。
于是江姝也跟着配合她:“那可不是,大夫都说了有十成十的把握呢,母亲放心养胎便是,若是母亲这一胎不是弟弟,咱们就去找那大夫算账。”
姜淑莲面露疑惑,想开口说什么,江姝看了她一眼,姜淑莲就又闭了嘴。
听到江姝的话,张婉的脸色一滞,整个人看起来就不自然了起来。
她强装欣喜的开口:“大夫真这么说?那可太好了,我本来就担心你父亲只有迅哥这一个嫡子怎么办,听大夫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江姝也欢喜:“可不是,母亲是没看到父亲那高兴的样子,当即就要去告诉祖母嫩呢,母亲不用担心父亲会休了母亲了,等弟弟生下来,祖母没准又会将管家之权还给母亲呢。”
“是,是吗?”
张婉努力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又去握姜淑莲的手:“不过掌家之权我倒是无所谓,以前对你婶婶有些误会,如今看来却是我猪油蒙了心,竟然不知道你婶婶是这般好的人,由你婶婶来掌家的话我也挺放心的。”
姜淑莲被江姝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眼下听张婉夸她,又连忙不好意思地推拒:“哪有,我不懂的还多着呢,嫂嫂好歹管了这么久的家,以后我还得来向嫂嫂请教,希望嫂嫂不要烦我才是。”
没听见姜淑莲一时感动把掌家之权还给她,张婉有些失望,心中更加明白姜淑莲不过是装单纯罢了,这一涉及到利益不也还是打哈哈。
张婉心中轻蔑,不过面上却还是一副好嫂子的样子,说道:“那是自然,弟妹有任何不懂的事情,只管来问我就是。”
一时间妯娌之间好不融洽和谐。
没过一会,江望远就扶着老夫人一并过来了。
一进门,江望远就放开扶着老夫人的手凑了上来。
“怎么样?你如今可好些了?”
姜淑莲识趣地站起来将位置让给江望远,和江姝站到一起。江望远顺势用两只手抱住张婉的手。
张婉见来的是江望远,想抽回手,却抵不过江望远的力气,只能随他将自己的手给紧紧握住。
她扭过头去,声音嘶哑:“我自知犯下了天大的错事,江郎若是想因此休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希望江郎你能够好好善待我的孩子们,月姐儿,芸姐儿和迅哥儿都还小,你若是想续娶,也希望你能够找一个对他们好的人。”
江姝简直都要被张婉这一番母爱满满的话弄的要笑出声了。
怎么,自己后母当的这么差劲,却希望江月她们的后母能够好好对待她们?
还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张婉也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她的孩子之外别人也是自己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
江姝想到付清清脖子上的红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会让付清清好好善待江月她们的。
张婉说的话刚好被紧随在江望远和老夫人身后刚走到门口的江月她们两个听见,两人推开身前的李妈妈,连忙冲进房中,抱住张婉就是一顿号啕大哭。
张婉看到两人也没忍住,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不一会儿,江迅的如母也抱着江迅过来了。
江迅年岁还小,并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自己的姊妹和娘亲都在哭,也就跟着哭了起来。
张婉连忙伸手就要去抱江迅,如母将江迅放在张婉的手中。
张婉泪水掉个不停,嘴里一直不断念叨着:“是母亲对不起你们。”
一直没有出声的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她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行了,这不是没什么事吗?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你们哭丧呢。”
听到老夫人的话,张婉连忙止了哭泣,不停拍打着江迅的后背,让他止住哭泣,江芸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月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脸上的泪珠将落未落,挂在脸上好不可怜。
她转身跪在地上,抬起头对着江望远说道:“父亲,我知道母亲这次确实犯下了很大的错误,但是母亲肯定已经知道悔改了,父亲能否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月儿愿意为母亲抄送佛经三个月,帮母亲一起赎罪。”
说完,江月深深地往下叩拜。
看着还在哭的江迅,懂事的江月,一团孩子气的江芸,江望远本来九分的怒气如今已经消解了八分。
他长叹一口气,对着床上满脸愧疚望着他的张婉说道:“既然月儿都这么说了,三皇子那边我会去登门道歉,至于你……别的以后再说,如今就先好好养着吧。”
老夫人睇了江望远一眼。
“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江望远皱起了眉头:“母亲,婉儿她毕竟怀孕了。”
老夫人举起拐杖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江望远,随即对江月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出去,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
说完,老夫人又看了江姝一眼:“姝姐儿留下。”
张婉请求道:“母亲,能不能让李妈妈也留下,她是我的如母,眼下我受了伤,有她在我也鞥安心些。”
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不怕丢人让她留下也行。”
听到老夫人的话,江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妈妈拉了一把,李妈妈对她摇了摇头,江月向来敬重李妈妈,只能不甘心地将未说出的话咽进了腹中。
经过江姝身边的时候,江月斜了江姝一眼,江姝气定神闲地看了回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最后是江月先移开目光。
等江月江芸和江迅以及几个丫鬟婆子都出去了,老夫人才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婉。
“你如今肚子中既然已经有了我们江府的香火,那我们江府自然不会做出将孕妇扫地出门这种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若是不做,说明你的心性急躁,那你以后就一直待在这挽云院吃斋念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