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和凤栖梧来到了寿心殿附近,两人缩在宫墙角落旁,不敢上前。
寿心殿绝大多数宫人皆跟随凤樾鸣去往太液池,但仍有两个低等内监在寿心殿外把守,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按照原计划,胥不归会赶在君上更衣之前前来寿心殿接应,可莫染和凤栖梧等了都快有半盏茶的时间了,还是迟迟不见胥不归的身影。
她们并不知道,胥不归被凤樾鸣留在了太液池主持局面。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莫染着急不已,可如今除了等胥不归,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莫染焦急不已的时候,凤栖梧突然握住了莫染的手,声若蚊呐道:“跟我走。”
莫染惊愕,可眼下实在是别无它法,她只能跟着凤栖梧走。
片刻,凤栖梧带着莫染,来到寿心殿东后方,这里居然有一个角门。
莫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现代时曾仔细分析过大邺皇宫的布局,尤其是君上寝殿,这里根本没有门!
“之前,我晚上睡不着,总是从这儿溜进去找父皇母后。”凤栖梧一边说,一边拔下头上的银钗,插入锁孔,撬动着角门上的锁。
然而,莫染此时却已无暇顾及凤栖梧的话,她仔细思索着这道角门的玄机。根据历史,寿心殿唯有一道正门,并无旁门……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莫染脑中滋生。
如果说,这扇角门是被永安帝凤樾鸣封上的,如果,这扇角门是最近被封上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今日将凤栖梧偷渡出宫的计划,终将宣告失败。
莫染正在思忖,门锁突然发出声响,打断了莫染的思绪,凤栖梧推开角门,牵住莫染的手。
“走。”
莫染跟着凤栖梧走入寿心殿的院落,两人一起往殿内走去,可这个疑影一直在莫染心头盘旋,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两人走入寿心殿,来到凤樾鸣的卧房,莫染引着凤栖梧往衣柜走去,预备从密道里出去。
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莫染的手打开衣柜一瞬间,一阵开门声陡然响起,莫染和凤栖梧双双惊惶失措!
不多时,凤樾鸣就来到了寿心殿的正殿,正一步步地朝着寝殿门口走去。
寝殿内,莫染屏住呼吸,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要先送凤栖梧进密道!
脚步声正在愈发逼近,莫染顾不得其他,赶紧拉开衣柜门,不由分说将凤栖梧塞了进去。
凤樾鸣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莫染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正预备转动衣柜内的机关,可猛然察觉,一旦转动机关,密道暗门开启,势必会发出声音,那她二人将无法逃脱,满盘皆输!
莫染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凤栖梧急忙拉着莫染,想要将莫染拉入衣柜,先作躲避。
可是,由于衣柜空间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入,莫染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
脚步声在寝殿门口停住,大太监德顺尖细的嗓音宛如一把利刃,随时都要插入莫染的心房。
“君上,您回寝殿稍作休息,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衣衫。”
德顺一边说,一边抬手准备开寝殿大门。
此时,莫染还有半只脚衣柜外面,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莫染急忙看向殿门,已经被德顺推出一条缝,她的瞳孔骤然收紧!
突然,一个声音在殿外响起,听着像是一名宫婢的声音:“君上,新柳山人求见。”
凤樾鸣疑惑,德顺也收回手。
趁着这个空当,莫染别着自己的脚,强行将自己塞进了衣柜中。
“宣。”
言毕,凤樾鸣直接推开了寝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在凤樾鸣进门的前一秒,衣柜门瞬间关闭,莫染和凤栖梧双双对视,皆心惊胆战。
片刻,魏浥尘来到寝殿内,依照规矩给凤樾鸣叩头行礼,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视着周遭,寻找着莫染二人能够躲藏的地方。
“先生有何要事?是画作有何不妥吗?”
凤樾鸣并不看魏浥尘,而是立在镜子前,让宫人们帮自己更衣。
魏浥尘从袖中取出一卷草稿画纸,递给德顺,道:“请君上过目。”
德顺将草纸徐徐展开,跪呈在凤樾鸣眼前,让凤樾鸣观看。
凤樾鸣原本只是扫了一眼草纸,但只一眼,就被纸上的内容吸引,立刻从德顺手中拿走画纸,仔细端详。
上面画的,居然是临雍城家家户户过上巳节的线稿!
“仅仅为公主作画,在下仍觉美中不足。大邺已有《万国来朝》彰显我大邺威仪,何不再来一幅《上巳及笄》一诉我大邺妇孺皆乐?”
衣柜里,莫染震撼到几乎无法呼吸。
这居然是《上巳及笄》的来历!
原来《上巳及笄》最开始只是为记录“栖梧公主”的及笄礼,后世流传下来临雍城家家户户过女儿节的场景,居然是魏浥尘的临时起意!
而他真正的目的,是帮自己、帮真正的栖梧公主绊住君上,以便掩护她们出逃!
莫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克制不住地发抖。
然而,衣柜空间逼仄,莫染的这一颤,导致衣柜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木头摩擦声。
凤樾鸣瞬间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魏浥尘登时变色,原来莫染和凤栖梧此时就在衣柜里!
魏浥尘敛了敛神色,径直走到凤樾鸣身前,挡住了凤樾鸣的视线,恭敬道:“在下临时起意,方才在来找君上的路上,匆匆画就了这幅粗糙的草稿,若得君上首肯,在下这就去准备。”
“好!先生妙才!”凤樾鸣并未在意衣柜的窸窣,拊掌两下,他的确被魏浥尘的建议勾住了。
《万国来朝》和《上巳及笄》,前者展现的是大邺政权集中,万国俯首称臣;后者则是大邺子民安居乐业,唯有妇孺无忧,才能彰显他凤樾鸣手下的大邺足够强盛!
“既如此,在下斗胆请君上一道圣旨。”魏浥尘一边说,眼角的余光一边往衣柜处瞥着。
凤樾鸣情绪空前高涨,并未察觉魏浥尘的小动作:“先生但说无妨。”
“翠茗小筑二楼可以俯瞰临雍城全貌,在下想于今夜黄昏时分去往翠茗小筑,将我大邺的上巳节灯会,悉数画下!”
“这有何难,那不是胥不归的私产吗,你和他说一声不就好了。”
魏浥尘面露为难之色,道:“君上有所不知,在下有一徒儿,与将军走得很近,将军对在下……”
魏浥尘欲言又止。
衣柜中的凤栖梧听到这里,向莫染投以疑惑的目光,不知道魏浥尘为何要说这些。
莫染有些尴尬,她当然读懂了魏浥尘的用意。
魏浥尘是想让她们赶紧进入密道离开,才用了这样的话术,让凤樾鸣离开寝殿,去往外殿,为他拟旨,这样便可以支走凤樾鸣,让她们顺利离开。
凤樾鸣瞧着魏浥尘为难的表情,瞬间读懂了魏浥尘的想说什么。
看来,胥不归平时没少吃他那小相好师父的醋,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刺了人家这么一文弱书生多少回了。
凤樾鸣忍笑,强做出一副严肃的帝王样子,道:“朕稍后就和他说,先生放心。”
魏浥尘着急,不觉脱口而出:“还是请君上拟旨吧,将军的性格,您再明白不过……”
说完这句,魏浥尘就后悔了,他这话,无异于在命令当朝君上!
谁料,此举居然弄巧成拙,凤樾鸣实在是忍不住了,竟然笑了出来,他已经脑补出无数个胥不归吹胡子瞪眼睛给人吃瓜落的模样了。
“好好好,就依先生的意思,朕这位镇国将军脾气大,若他有何处得罪了先生,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多谢君上。”
于是,凤樾鸣与魏浥尘走出寝殿,到外殿拟旨。
莫染听得衣柜外没有了声响,伸手扭动衣柜内的机关。
衣柜后的木质门板打开,出现一条漆黑的密道。
莫染握住凤栖梧的手,急促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