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还睡呢？”
莫染睡得迷迷糊糊，躺在榻上，朦胧中听到了云黛的声音。
她被云黛摇醒，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
阳光正盛，从窗格外照射进来，刺得莫染的眼睛生疼。
已是正午时分了。
昨晚莫染回到新柳画馆的时候已经快四更了，最近几日，每天都和胥不归一起熬大夜，她的体力精力实在是跟不上了。
莫染一边醒神，一边整理着床铺，听着云黛在一旁念叨着。
云黛神秘兮兮道：“莫莫，最近你可别再乱跑了，临雍城好像要有大事发生。”
莫染疑惑，她刚刚睡醒，还没有足够的脑容量处理云黛的信息。
“今儿一大早，朝廷就颁布了一道诏令，要严格排查临雍城进出人口，皆由户部登记造册，外地人进城不仅要有路引，还需要办理各种复杂的手续。”
莫染叠好被子，忍俊不禁。
看来胥不归的手脚挺快嘛，几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方案。
云黛仍在一旁叮嘱着莫染，道：“师父出门前特意叮嘱，要你小心，你最近神神秘秘地到底在干什么啊？”
云黛一脸八卦，凑到莫染身边。
莫染不知道该怎么和云黛解释，只好转移话题道：“师父去哪儿了？”
“不知道，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云黛还想再八卦，刚准备开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莫染，你别磨叽了，赶紧出来，有贵客！”
敲门声夹杂着颜青的吵嚷，还未醒神的莫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贵客？什么贵客？她蓬头垢面，脸没洗，衣服没换，总不能这个样子见人吧？
于是，莫染冲着门外喊道：“等会儿！”
敲门声再度响起，颜青尖锐的声音也再度传来：“赶紧的，你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啊！”
莫染烦躁不已，随便披上了一件外衣，将寝阁大门打开一条缝，刚准备开口。
颜青不由分说，一把将莫染拽走，根本不给莫染反应的机会，往前厅走去。
甫一到前厅，看到所谓的贵客，莫染的困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这位贵客，居然是胥不归。
胥不归依然是一身日常的玄黑色短打，坐在正厅的上首，不怒自威，冲着颜青扬了扬脸。
一向嚣张惯了的颜青在胥不归面前，秒变乖巧小鸡崽，默默离开，临走前还在莫染耳畔低声道：“好好招待。”
莫染白了颜青一眼，随即伸了个懒腰，一点也不像接待贵客的样子。
“干嘛？”
胥不归正欲说话，可他的目光全然被莫染扣错排的对襟外套的扣子上。
莫染低头一看，窘了一张红脸，将扣子重新扣好，而胥不归则礼貌地别过头，不看莫染。
莫染低头扣着扣子，讪讪道：“你终于学会光明正大走正门了。”
经过昨日的事，胥不归在面对莫染时，心中底气仍有不足，但好在昨夜，那个人与他交谈良久，他算是暂时纾解了胥不归难以言喻的内心汹涌。
那人所言极是，他看人毒辣，对莫染的评价是向阳而生和通透。
若是梧妹能如莫染这般，便是另一重景象了。
念及此处，胥不归淡然开口道：“你想见梧妹？”
莫染听得此话，瞬间清醒，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忙不迭跑到胥不归身边，换了一副谄媚讨好的面孔，乖巧地给胥不归倒茶。
“怎么说我也帮了你不少忙，礼尚往来嘛。”
望着莫染忙碌，胥不归也不阻拦，只悠闲地坐着。
他早就习惯了莫染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特性，毕竟，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是莫染的惯用伎俩了。
莫染乖乖地为胥不归奉茶，还用了双手，以此来向胥不归证明她的诚意。
反观胥不归，不仅不接莫染的茶，还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怎么演的模样。
莫染端了着茶盏，双手发酸，索性不演了，直接将茶盏重重地放在胥不归面前，瞪了胥不归一眼。
“爱喝不喝。”
胥不归轻笑，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竟起了逗弄莫染的心思，他旋即轻轻咳嗽一声，正了正色，起身。
“好了，走吧。”
“去哪儿？”
胥不归轻描淡写道：“带你进宫。”
这四个字，被胥不归以这般轻松的口吻说出来，莫染不禁瞠目结舌。
凭她对胥不归的了解，她知道胥不归不会食言，一定会带她见公主，可她没想到的是，胥不归居然用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带自己进宫去见。
不过也对，这的确是胥不归注重办事效率的脑回路。
“愣着干嘛？现下都已经午时了，需得赶在酉时宫门下钥之前回来。”
莫染掐算着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个时辰，也就是说在宫中只能停留不到六个小时，再加上路程和在宫里七拐八绕的时间。
没多久了……
莫染着急忙慌地回到寝阁洗漱收拾，那叫一个兵荒马乱手忙脚乱，不是弄洒了头油，就是涂多了口脂。
好容易洗漱装扮完，莫染回到正厅，来到胥不归面前。
胥不归望着莫染，一时怔忡。
眼前少女薄施粉黛，朱唇红润，眉不画而黑，浓密的青丝用玉钗绾了双环髻，一袭月白色衣裙，简约朴素，但又不失婉约俏丽。
救她出山火、将她关入地牢、被铁马拎着飞来飞去……在胥不归的印象里，莫染总是灰头土脸的。
今日，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莫染。
然而，所有的心绪百转千回，到胥不归口中，却化为一句：“大可不必。”
莫染瞪了胥不归一眼：“这是进宫，不是去菜市场买菜！”
胥不归暗暗嗤笑，与莫染一起走出新柳画馆。
画馆外停放着一辆马车，是胥不归早就备下的。
为避免同乘一车的尴尬，胥不归在外策马驱车，莫染则独自坐在轿中。
一路上，莫染又期待，又惶恐，心情十分复杂。
一来，她即将一睹栖梧公主的真容，弄清《凤启临雍图》中的玄机；二来，她马上就要进入皇家宫廷，哪怕她是一个现代人，对于即将进宫一事，心底还是滋生了敬畏之感。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外传来了胥不归的一声“吁”。
胥不归掀开轿帘，冲着莫染道：“下车。”
莫染激动不已，急忙下车，想要一睹宫廷风貌，看真实的大邺宫墙，是否如魏浥尘画卷中所描绘的那般巍峨。
然而，还没等莫染细细观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莫染身后响起。
“莫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