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蓦地回头,身后之人,竟然是魏浥尘。
原来,魏浥尘天刚亮就接到了君上传召,要进宫为栖梧公主作画,以待上巳节时得以有更好的发挥。
他原本想唤莫染一起前往,以便事毕之后带莫染去求见御医,可又知晓莫染昨夜回家太晚,便想让莫染多睡会儿,不急于一时。
然而,他却骤然在宫门口看到莫染,身边还站着胥不归。
虽说此前魏浥尘能猜出胥不归与莫染正在为西祈一事奔走,但胥不归带莫染出现在宫门口,看起来是要与莫染一同进宫的架势。
魏浥尘心中泛起了嘀咕。
莫染心道不妙,魏浥尘肯定疑窦重重,她到底该怎么和魏浥尘解释?
突然,胥不归横在莫染身前,直面迎上魏浥尘疑惑的目光,他简单明了道:“君上召莫染进宫陪伴公主。”
此言一出,不止魏浥尘震惊,就连莫染都觉得不可思议。
莫染暗暗扯了扯胥不归的袖子,向胥不归递了个眼神,心下腹诽,胥不归撒起谎来,比自己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谁料,胥不归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笃定:“实情。”
魏浥尘再度与胥不归针尖对麦芒,道:“如何证明?”
胥不归冷哼一声,简短道:“无可奉告。”
莫染也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一见面,彼此就像炸了毛的斗鸡一般,针锋相对。
然则,胥不归并未说谎,他无法向魏浥尘言明其中关系,君上的寝殿寿心殿地下密道直通将军府书房,此事,无第三人知晓。
昨夜,他见的人,正是君上。
在君上看穿他神色不自然后,他便如实将认识莫染之后的事,如实告诉了君上。
胥不归也顺势提出想带莫染进宫见公主。
而当君上听到莫染那句“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后,沉思许久,欣然同意。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更不足为魏浥尘道。
魏浥尘没有再问,直接越过胥不归,如寻常一般,走到莫染的身边,关切道:“那正巧,师父正要给公主作画,你与师父一道。”
莫染欢喜不已,道:“好呀,刚好我给师父打打下手,虽然右手残了,但是调调颜料,洗洗画笔,还是不在话下的。”
魏浥尘刚准备开口,却被胥不归生生打断。
“你右手残了?”
莫染讶异:“你不知道?哎,算了,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回头再跟你细说。”
胥不归盯着莫染的右手,暗自沉吟。
魏浥尘丝毫不顾胥不归,看向莫染,温和道:“走吧,师父陪你去,等师父画完便去请旨,带你去见御医。”
莫染乖巧地点头。
突然,胥不归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
魏浥尘哂然一笑,不卑不亢:“怎么,在下与自己的徒弟一道走,又犯了什么律法吗?”
胥不归哑然。
胥不归也是昨夜刚从君上处知晓此事,事关梧妹,他绝不能向魏浥尘透露只字片语。
魏浥尘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次交锋,他赢了。
于是,魏浥尘与莫染一起,往宫门走去。
胥不归无言,但心头却剧烈一跳,此番魏浥尘进宫,绝对不能让他捕捉到任何关于梧妹的蛛丝马迹,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胥不归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
魏浥尘脚步一顿,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去丽正殿的路,在下早已烂熟于心,便不劳将军引路了。”
胥不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旋即神色一凛:“我奉君上之命,随莫染一同面见公主,你有何疑义?”
魏浥尘轻笑,不愿与胥不归多费口舌,便与莫染一同往宫中走去。
好在,他并未察觉胥不归有何不妥之处。
然而,早与胥不归培养出默契的莫染,早在胥不归失态的第一秒,就捕捉到了胥不归眼底闪过的微不可察的慌乱。
胥不归心思缜密,每句话出口,必定是在脑中过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方才开口。
哪怕面对昨夜的突发情况,胥不归依然快速在乱中取静,让自己的思绪迅速冷静下来。
诚然,方才的胥不归,失态了。
正午日光正盛,红砖绿瓦,金碧辉煌,宏伟壮观的宫墙犹如绵延不绝的长龙,威严高耸,尽显天家巍峨。
可此时的莫染已经无暇欣赏这重重殿宇,她与魏浥尘并肩走着,默默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拉近了与胥不归的距离。
趁着魏浥尘向宫苑大门的侍卫亮腰牌的空当,莫染迅速侧身,贴近胥不归的耳畔,声若蚊呐。
“我从没见过你这般慌乱,到底怎么了?”
胥不归的眉头骤然蹙起,他上下扫视着莫染,亦审视着自己,心头只萦绕着一句话——
莫染好像已经把自己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