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山经过火灾与暴雨的洗礼，满目疮痍，尽是焦土，烧焦的木头在雨水的浸泡下弥漫出一股腐朽的气味。
飞鸟成群，宛如受了惊吓，齐齐飞向远方。
一个时辰前，莫染得知自己去晋山采花之后，再次出现在画馆门口时，正是昏迷状态。
为了保住人设，寻找那件事的线索，她决定以找回护身符的名义进山。
她循着云黛指示的方向，不知不觉走到那日被救的地方。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嗥声，莫染瞬间被叫声吸引，循着叫声向山谷深处走去，一匹白马正优哉游哉地立在山谷之中。
莫染环顾四周，周围人迹罕至，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这匹凭空出现的白马，给幽静的山谷再度增添了一丝不真实。
她围着白马左右踱步，细细寻觅着白马的可疑之处，伸手拽了拽白马的鬃毛。
谁料，白马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抬脚就要往莫染身上踹。
莫染吓得一激灵，抬起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头。
“小白！”灌木丛后传来一阵男声，白马听到这个声音，收回马蹄。
一名黑衣男子从灌木丛中徐徐走到她面前，待莫染看清眼前男人的样貌，她不禁失了神。
男人的一头乌黑长发简单地束起，一身黑衣干净利落，身形挺拔如松柏，脸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神色冷峻，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波澜。
他看起来虽然不过弱冠之年，可眼眸深邃犀利，犹如鹰隼一般，流露出与他这个年龄不甚吻合的稳重。
“怎么又是你？”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莫染头顶传来，莫染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熟悉。
“你到底是谁？”
“你是人是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深山老林中，横空出现一匹白马，又突然冒出一个男子，任谁都会觉得诡异。
莫染大着胆子上前，想要确定他到底是人是鬼，她伸出手，意欲触摸男子。
谁料，男人眉心猛地一皱，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直接攥住莫染的手腕。
莫染左手手腕的骨节传来“嘎嘣”一声，她吃痛惊呼：“放开我！”
“你两度出现在此地，究竟是何居心？”男人语气冰冷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眉头紧锁，居高临下地盯着莫染，目光骇人，似是要将莫染看穿。
莫染眼神一凛，不断挣扎，试图脱离男人的掌控，可却又牵动了右手的手腕，刺痛感席卷全身。
男人冷漠道：“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眼看男人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莫染脱口而出，说出一句她平时几乎不会说的话：“你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男人闻得此话，似是嫌弃般的，旋即松开莫染。
莫染揉着自己的手腕，瞪了男人一眼，怒斥道：“莫名其妙。”
男人上下打量着莫染，疑云瞬间涌上心头。
那日山火之后，他便派人去打探此女的身份来历，得知她是良家子后，便放心许多，可今日她无论是语气神态，还是行为动作，与山火那天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少女身上似是隐藏着什么谜团。
“你叫莫染，”男人一步步逼近莫染，“家住新柳画馆，是也不是？”
莫染心底一沉，不知对方为何对她的来历和身份如此清楚，下意识后退，想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可男人却一直逼近她，目光犀利，上下打量她。
莫染被他逼到一棵大树边，退无可退。
“新柳山人是你师父？”
手腕被他搞得更疼，再加上这人不断的逼问，莫染心头窜出来一股无名火，她面色不善，提高了音调，反问道：“你是谁？查户口吗？”
言毕，莫染趁男人不注意，矮身从男人抬起的胳膊下面钻了出去。
男人神色微变，狐疑地问：“查户口？”
莫染心说不对，急忙闭了口，生怕男人会再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不远处的草丛中，躺着一个明黄色的小锦囊，正是莫染的护身符。
莫染不再理会男子，直接向前走去，刚准备捡护身符，却再度被男人一把推开。
莫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有暴力倾向啊！”
男人循着莫染的目光看去，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莫染，他弯下腰，捡起护身符，随之不动声色地往草丛里踢了一脚。
那是一截断肢！
看到断肢隐藏在灌木丛中，男人才稍稍放心。
此时，莫染伸出手，横在男人眼前。
“给我。”
男人狐疑地扫了一眼手中的护身符，并未将护身符交给莫染。
莫染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明黄色，如意纹，背面右下角绣着一朵佛手花。现在可以确定是我的东西了吧。”
莫染的这番话并未让男人的疑心减弱，男人问道：“你来晋山就是为了找它？”
莫染没好气地说：“不然呢？”
言毕，莫染又往前伸了伸手，以为男人会将护身符还给自己，谁料男人非但没还，还将护身符攥在掌心。
“今夜子时前，必定奉还。”
莫染心头怒火更甚，试图去抢，急切道：“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你……”
没等莫染说完，男人直接打断，从嘴里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下来。”
倏地，一个黑衣蒙眼男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出现在两人面前。
莫染虽然吓了一跳，许是防备心理起了作用，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男人背过身，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手臂挥了挥，说道：“带走。”
蒙眼男子不由分说，轻松地拎起莫染的领子，还不等莫染反应，纵身一跃，一一踩过几棵树干，施展轻功，向山外离去。
“放开！”莫染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男人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护身符，试图寻找怪异之处。
山火之后，他便派人调查过女孩的身世背景，后得知这个女孩并无特殊之处，就是新柳画馆的一名学徒而已。
可今日她的所作所为，与那日的她完全相悖。
男人一边思索，一边走到断肢的位置，不远处居然还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从死者的衣服纹路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此人正是敌国西祈细作。
恰逢多事之秋，此番前来晋山，他便是探查西祈蛰伏在大邺的暗桩，若此女真与西祈有所勾连，那便格杀勿论。
山谷内风声呼啸，树枝“哗哗”作响。
不久后，蒙眼男子踩着树枝，跃回男人身边，向男人行了个礼：“妥了。”
男人盯着地上的尸体，将护身符抛给蒙眼男子，掷地有声吐出一个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