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不见爹爹,也不见自己住了十几年的茅草屋。只见四处幽暗,蛛网遍布,唯独眼前一架闪烁着烛光的蟠璃灯。
烛光摇曳,照的满壁莹然。
霜迟发觉怀中有一软软的物体,低头一看,原是一只火红毛发的狐儿,正打着欢快的小呼噜,睡意正酣。随着他的乱动,身上的长袍滑落在地,霜迟手触到那袍子,粗粝的质感,正是那讨厌的大胡子所有。
看来自己来到这里,定然与那大胡子脱不了关系。霜迟无奈,只听到那烛火噼里啪啦一声,烛光涨大一圈,照应在他脸上,暖暖的。
霜迟将罗罗放置在柔软的稻草上,轻轻为他盖上大胡子的长袍。缓步移到那蟠璃灯前,灯案优美,灯燃便看到鳞甲移动,栩栩如生。
霜迟鬼使神差的将手轻轻的放到灯架上,感受它冰冷的气息。不料碰到一块凸起,手指被划破,滴落一滴鲜血在地。
尚未反应过来,腰部被人猛然摄住,转眼便迎上丘黎凌厉的下巴。便觉得脸瞬间像火烧一般……
“你没事吧,这地上鬼气大的狠,方才险些被这妖怪引诱了去!”丘黎关心问道,随即查看他的手指,忙撕破身上的布条为霜迟包扎。
霜迟一头雾水,环顾四周,并未有什么可疑之人。
“什么妖怪,这四周空无一人,大胡子你是不是在说梦话?或者你有夜游症?”霜迟疑惑问道。
丘黎并没有搭话,长剑指着面前的蟠璃灯,大呵道:“妖怪快些现行,莫要鬼祟,不然我便是把这破庙一把烧掉也要将你引出啦。”他言语森然,本就狰狞的面孔,在烛光跳跃下更显怖人。
只见那摇曳的蟠璃灯,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罗罗似乎也察觉到周围鬼气异常,不知何时蹿腾到桌案上,弓着脊梁,龇着牙,蓄势待发。
慢慢那白雾中,幻化一人身影,尖下巴,白净面皮,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只消一眼便让人沉浸其中。
“原是阴司走狗,我当是何人这般大的语气,我无意伤害这小鬼,我倒是想寻死,无奈上天要惩戒我,便是死不得。”那人自白雾中踏出,着一身青衫,头发漂浮在半空中,如同上好的绸缎光滑无比,一张脸更是如珠如玉。
丘黎嗤之以鼻,用剑指着他道:“我乃阎王亲自任命的阴差,你何故污蔑我阴司,你便也是孤魂吧,蜷缩在这蟠璃灯中,有何资格说我。”
那人冷笑:“你这阴差竟不知物仙,我便是蟠璃灯幻化而成,怎能与一般俗鬼扯在一起,你这阴差当真眼拙。”那人反唇相讥,也不是好惹的主,但见他文质彬彬,想必不甚厉害。
霜迟打了一个哈欠,不由困意袭来,这才注意到化作原型的罗罗正在咬弄一物,待他仔细查看,原是自己心爱的《论语》一书。那书是郑爹爹送与他的,他时常拿出来看,但自己学识有限,认不得几个字,只得放在行囊中。不料被化作原型的罗罗翻腾出来,只听刺啦一声,打破寂静的神庙,正在对峙的二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狐狸。
霜迟大感不妙,只见那书皮破成两半,悠悠的在狐狸掌心。伸手便要夺那书,狐狸狡黠的眸子眯着他,衔着那书跳跃起来。
“罗罗,你不要胡闹,那不是玩的东西。”霜迟道。
狐狸哪里听他的吩咐,只是闻着一股墨香味,他独自饿的咕咕叫,也不见投食只得抱着那书。狐狸雪亮的毛发在神庙里四处跳跃,不知哪里闪出一阵蓝光,狐狸像是被人击落,凄惨的嗷呜一声,四肢像是被人电了一下,身形蜷成团,嘴里的书也直望下掉。
丘黎剜了一眼青衫少年,眼明手快的接下狐狸。
那破了书皮的《论语》正安稳的落在少年手中,少年玉指轻轻扬,似是无意的翻开那本论语,一双含水的眸子,微微荡漾。
“先前那人也有着这么一本书,他走后也只留下这么一堆书,只是他的字迹不知比你这本好上多少倍,我心已死,你二人可愿听我说上一则故事,故事说完,灯灭,你也好收了我的残魂。”他目光盈盈,看着丘黎。
丘黎将狐狸递给霜迟,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倚着一块倒塌的柱子,微微颔首。霜迟坐回稻草上,一只手若有若无的抚顺着狐狸的毛发,狐狸鼻子里发出哼哧的声响,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少年面沉如水,缓缓道:“我只不过是一架平凡的灯架,百年来,受到人间烟火熏染,才有那么一缕残魂,无奈只能终日禁锢在这座蟠璃灯架内,我整日看到来来往往的信男善女,多么想同他们一样,自由自在,穿梭与着天地间,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