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亲……”
霜迟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只是空梦一场,自己仍处在漆黑的小屋中。
耳畔想起郑屠子关切的声音:“霜迟,方才可是作了噩梦?都怪爹爹不好,没能好好照顾你!”郑屠子看着又瘦又小的霜迟满脸愧疚。
“不怪爹爹,是我贪玩,偷偷跑了出去,和大娘他们没有关系,爹爹你就别自责了。”看到郑屠子一脸慈爱,这段时间自己无故出走,惹得两鬓白发徒生。想到只要能让爹爹开心,无论是自己受多大委屈都行,任由大娘他们如何谩骂折磨自己,绝不能再让爹爹伤心。
父子二人破涕为笑,互相擦拭对方的泪痕。
忽闻得外面嘈杂声响,亮起一簇簇火把,人影幢幢,似有很多人的走动声。
“霜迟,你坐着别动爹爹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郑屠子正欲查看,今日忒不太平,早间来了大胡子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吓得他双腿打颤,此时已是亥时,不知又出何事……
郑屠子方踏出一步,夺门而入六七人,一黄袍道士为首。
“你们是何人?怎的擅闯民宅?”郑屠子怒呵道。
那为首的道士充耳不闻,手里拿着桃木剑,看到蜷缩在墙角的霜迟,指间燃上一道符,嘴里念念有词。
霜迟吓得直打颤,抱着冰凉的身子,这些人来势汹汹,必不是什么和善之辈。他猛然抬头看到周娘子阴狠毒辣的笑意,甚至不由冰凉蚀骨,果然她眼中还是容不下自己。
“大师,如何?”周娘子迫不及待问道。
道士眯着眼,故弄玄虚道:“他被恶灵错不了,只有将他祭祀与何伯,我们枫林村,才可免此劫难!”说罢摇晃起铜铃,在屋内念念有词。
村民们听罢,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那眼神,森森寒意,恨不得将来霜迟剥皮抽筋。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大师说嘛!这是这个小杂种祸害我们枫林村,快将他捆绑起来!”周娘子双目充血,眼睛瞪着像铜镜般大小。
郑屠子闻言,猛然推了一把周娘子:“春杏,你是疯了吗!那是霜迟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听从这帮疯子胡诌?”
周娘子冷笑,指着霜迟:“孩子?那是你捡来的孩子,自从他进了家门你便视若珍宝,将我们的孩子至于何地,不闻不顾。现在这个杂种被鬼魅附身,由不得你!”
“春杏,我看你是丧心病狂,那大胡子说的不假,这些年我竟未看出你蛇蝎心肠!”郑屠子狠狠道,三步作两步跑到霜迟面前,护着他。
春杏挥手,几个村民将他七手八脚的牵制住,又捉住瘦弱的霜迟,任由霜迟如何挣扎,叫破嗓子也无人松开他的臂膀。
本该沉寂的小村庄,一时灯火通明,郑屠子被人绑在树上,打晕了过去。霜迟被绑到一根木棍上,腰间系着一根粗绳,粗绳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封着口的大坛。
村长颤巍巍拄着拐杖,登上高台,一脸慈爱的看着霜迟。
“村长,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我死?求求你们放了我和爹爹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作,我也不是被邪魅附体,我是清醒的!”霜迟看到村长,一向和善亲切的村长爷爷,像是抓到最后的一根稻草。
村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抚摸着霜迟的头:“孩子错的不是你,也不是他们,你知道多少像你一样的孩子葬身在这河中吗?多少庄稼被肆无忌惮的河流祸害,眼见到了秋讯,便的河伯发怒的时候,我们村子历届都要进行祭祀仪式,只有牺牲了你,才能救上我们的命。”老村长也是无可奈何,今日抽签抽到了霜迟乃天意如此。
“不……霜迟使劲摇头,全身抖索着,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海面漂浮的木头,无所依靠。自己还想找到亲生父母……温柔端庄的母亲,怎么能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有些后悔,他想起了大胡子,想起了罗罗。大胡子虽然粗鲁,对他恶语相加,但自己有什么危险都是第一时刻出现。罗罗温柔体贴,总能在自己伤心的时候抚慰自己。
比起他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可是他们现在肯定早就离开了镇子,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
“郑霜迟,郑屠夫次子,顺应天命,献与河伯。保佑我丰林村次年风调雨顺,儿孙平安。”村长对着河流宣示,手一挥,绑着霜迟的杆子被人拔出。
顺势一推,霜迟的身下便像随风摇摆的芦苇,跌向那水面,霜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眼中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喂,快点出人命了,再晚点霜迟就真的落水了。”蛰伏在草丛中的罗罗捅了捅身旁的丘黎,晃动手腕,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腕。丘黎也不含糊,大手一挥,收回了捆仙绳。
罗罗没有捆仙绳的牵制,随意晃动了下脖颈,呲着牙瞬间转移到那些自以为是的村民面前。村民们正在为祭祀欢呼,看着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红衫男子,男子容颜姣好,明媚动人,一身红纱像是云层般包裹在他迷人的胴体,若有若无,激荡的那些男人,心猿意马,纷纷流露出垂涎的神色。
美人掩面嗤笑,现出原形,冲着他们怒吼。
“啊……河伯发怒了……派出妖精来惩戒我们……“村民们见到美人变作妖怪,纷纷吓得魂不附体,落荒而逃……
霜迟意识变得模糊,眼见尽是蓝光,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这些也只是浮光掠影,腰间束缚着的麻绳将他越来越往海底拖,由不得他半分挣扎。这时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满脸络腮胡子,眉毛粗的像两条绳拧在一起。面容狰狞,若是自己平日在路上碰到,定然退避三分,此刻竟看着有几分亲切……
霜迟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丘黎怔住了片刻,这傻小子,说着将绳子割开,揽着他的腰身,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入霜迟口中。
霜迟便决定脑子不再发木头,意识渐渐聚拢在一起。他猛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在一人怀中,脸颊触碰到粗粝的胡渣,霜迟使劲的挣脱那人怀抱,正欲叫出来。
“别出声,被他听到就不好了!”耳畔是大胡子熟悉的声音,浑厚而又低沉。霜迟发觉这怀抱很温暖,乖巧的点点头。丘黎这才松开捂着他的手。
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红艳艳的珊瑚林。
霜迟声音柔柔:“我们这是在水底?”霜迟不可思议的戳了戳不断升腾的气泡,发觉自己可以在水中畅通无阻的呼吸。
丘黎声音冷酷。“恩,醒了身子有没有觉得那里不适?”虽依旧是生冷的语调,但亦夹杂着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关切之意。
霜迟点头。“没甚大碍,谢谢你救了我大胡子……”他虽不喜大胡子对罗罗的苛刻,但亦知晓大胡子面冷心热,总是在自己危难之际,给于自己及时帮助。心里一片暖流、
“不必言谢,日后定不让你再受任何屈辱。”丘黎看到小奶娃依旧是胆怯的望着自己,眼神里亮晶晶的像是蓄着湖水澄澈。大手摩挲着丘黎的腕部,看来又是那周娘子折磨出来的,不禁恨得牙痒痒,那女人实在是歹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