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栾居然还活着?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倒在我的怀中,还是这一切都是你事先预谋?”丘陵目眦欲裂,用刀刃逼视罗罗。他神形恍惚,看到阿栾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思绪混乱,然而脑海中涌现的却不是阔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仇恨,深入骨髓的仇恨——
霜迟拧巴着小脸,挡在罗罗面前,一副螳臂当车的架势。“大胡子你又发哪门子疯,我们此刻是敌人是恶道,和营救太子哥哥和玉哥哥,你们怎么还自乱阵脚!”霜迟一语中的,针锋对决的二人这才醒悟过来,各自别开头,神色各异。
三人一致望向正在进行的祭祀,北曜王仿佛剩下最后一口气,坐在王位上摇摇欲坠,凌虚子嘴中依旧是念念有词,真龙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不住的被凌虚子吸收囊括。
“不好,君上大限将至,丘黎你去同那道士交手,看看他什么来路。我且护住君上的心脉不让最后一丝真龙之气流失。”两人也不顾争斗,一时因情况危急,默契联手。
丘黎俯身叮嘱霜迟藏好,万万不要轻易现身,霜迟却拉着他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其实他也想随着他们加入争斗的阵营,可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似乎并不能帮上什么忙。随即耷拉着脑袋,眼见他们从树上飞跃而下,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丘黎古刀一挥,激荡起一阵凌厉霸气,将那高台震的四处散开。凌虚子腾跃而起,手执拂尘,漂浮在半空中。群臣哗然,皆顶礼膜拜,以凌虚子为得道高人。
丘黎嗤之以鼻,只不过是故弄玄虚的道人。
“丘大人别来无恙啊!”凌虚子笑吟吟的道,丘黎眼神像鹰隼般紧紧盯着那道人,尖嘴猴腮,阴险狡诈的目光。
这人……这人……他竟熟识……
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年便是他告知自己家中隐匿着狐妖作祟,也是他唆使自己对罗罗处以极刑,乃至于事情到一发不可收到的地步。
他只当凌虚子为寻常道人,如此看来身份绝非一般。
“你这恶道,究竟为何人?为何在此祸害宫廷,南宫曜本勤恳爱民,为北曜不可多得的君主,岂容你们祸害。还有太子玄沉着稳重,聪颖勇毅,更为难得的有着一颗宽宏的心。是为北曜储君的不二人选。岂容你等狭隘之士所毁!”
“好一番锥心泣血之言,生前大人不好官场,终日耽溺酒色,这从阴司走了一遭,豁然开朗啊。可惜你现在只是阴司走狗,再也无权置喙人间繁杂。我劝你适可而止,趁着尚未闹到阎君耳中,及早收手。若是阎君知晓,依照他那个铁面无私的秉性,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为怪。”凌虚子淡然处之,袍袖在风中无声鼓动,虽是一副令人憎恶的嘴脸,但气质卓然,浑身一股浩然正气。
丘黎从描金黑漆鞘中,抽出长刀,焕发着幽蓝光泽刀刃,逼视凌虚子。“恶道,你十几年前便处心积虑的潜伏在我身侧,究竟意欲何为?今日既已见到你,我定将你绳之与法,让你再也不得做坏。”
凌虚子惨淡一笑:“丘黎你今日已不同往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为那小童,你插手管辖了人间繁杂,阴差一职定是不保,那小童何人照看?况且到南堂还有些距离,你真的放心托付他人?”
丘黎顿时迟疑,看向在树梢上躲藏的霜迟,毛茸茸的软发,湿漉漉仿若幼兽般的大眼睛。以及不同于初见,干扁瘦弱的身躯,在自己的关心下日渐秀欣柔美的身段。自己怎么会假手于人,恨不得将霜迟绑在裤腰带上,片刻不离他。
躲在树干的霜迟仿若察觉丘黎的眼神,脊梁骨猛然一颤,是什么让丘黎流出那般神色,分明是不舍,随即察觉到树下有人走动的声响。
南宫浩宇领着几个心腹,面色阴冷,正路过树下。霜迟心中狐疑万分,长生殿前争斗不休,他不在此处帮衬,怎的独自外出?莫非又盘算什么阴险毒辣的伎俩。
霜迟不假思索,从树上跳了下来,尾随那帮人马。
不多会南宫浩宇振臂一挥,几个士兵举着明松燃烧的火把,一致排开,手中还掂着几个木桶。
“他们这是?难道说凤凰太子和玉郎关在里面?他们是想杀人灭口?”霜迟猛然震惊,虎毒尚不食子,这南宫浩宇不仅谋害自己的父王,甚至手足兄弟也想以绝后患,简直是丧心病狂。
霜迟着急的团团转,丘黎和罗罗正在前殿对阵,如今也无暇顾及,他三人此番目的就是为了救太子玄和玉郎,他二人若是一死,做的这些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霜迟木着脑袋,自己此刻冲出去定是被他们乱刀砍死,但若是不站出来便是两条鲜活的生命,活生生的葬身火海,是他所不忍的。
霜迟咬牙,映着头皮冲入那些士兵中,士兵们倒油他便用沙土掩盖,往来反复,一个瘦竹竿士兵望着衣衫不整的霜迟。
两人四目相望,霜迟大感不妙,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来人啊,有奸细!”小兵捏着嗓门大吼,霜迟顿时被士兵们层层围住,便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发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凌虚子巧舌如簧,几番言辞下来,将丘黎唬的团团转。
丘黎整个身子僵硬在半空,若是不管,便任由奸人控制整个北曜,百年根基毁于一旦。若是管自己则触犯冥条,阎王君自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那自己对迟儿的诺言——
丘黎回过头,发现正安稳待在树上的霜迟早已经无影无踪,他大感不妙,收起古刀,心下忧虑不已,霜迟会去哪里呢?这时他亦发现南宫浩宇不见了踪迹。
正在困顿之际,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丘黎,莫要耽搁时日,那恶道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速战速决!”罗罗一面将凌厉注入北曜王的体中,护住他的心脉,一面催促丘黎。
不远处的轻纱帐中躲着一人,青衫骨簪,正瑟瑟发抖,他眼眶中蓄着湖水,泫然若泣。握着弄玉萧,指关节处微微泛白,紧紧咬着下唇,仿若现出血色来。
罗罗只是潜心救治北曜王,浑然无视那人——
经过罗罗提点,丘黎方回过神,眉锋攒聚,双眸如电,攻上那道士,道士转动拂尘,缠绕在他的刀刃上,轻柔曲折,丘黎的刀不得动弹。
丘黎怒喝一声,宽大的袍袖中飞出两道符纸,旋自绕在凌虚子身侧。凌虚子嘴角含笑,俨然像没事人一般。伸出两只枯树枝般长纸,将那两道符纸揉做一团,随手抛掷在地上。
“怎么会?你究竟是什么什么妖怪,我的生死符竟对你毫不奏效……”丘黎生死符被破,反被其噬,倒在地上,望着道士喃喃自语。
凌虚子哈哈大笑。“谁对你说我是妖怪或阴灵?我乃……”尚未说出口,后背便遭受猛烈一击。
凌虚子顿时跪倒在地,面目扭曲了起来,双手卡住自己的脖颈,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般。
罗罗扶起倒在地上的丘黎,过渡真气到他体内。只听见“嘭”的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凌虚子体内漾了出来。
那人着一身雪白轻纱,仿若云雾般轻盈,玉冠束缚着长发,美目盈盈,唇形优美,清风徐来,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丘黎仿佛心都要停歇,世间竟有这等尤物。这哪里是妖怪,分明是神仙临世!
罗罗看到丘黎那个看痴的样子,无奈的摇头。“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附在恶道凌虚子身上扰乱北曜王宫,稍有差池,便使北曜倾覆!”
白衣人狭长的眸子盯着狐儿,唇角轻扬,仿若一池春水吹散了碧波。“天机不可泄露,你二人替我好生安葬了凌虚子,这些日子他的肉身帮了我不少大忙。天意如此,我也无从责备你们,后会有期!”
白衣人折扇轻扬,桃瓣无风自零,席卷至他二人面前,待他二人反应过来,那白衣人早就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