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快些喝了红枣桂圆汤,暖暖身子吧,这几日风雪下的紧,您这身子素来孱弱。若是不慎感染上风寒,奴们是担待不起的。“内侍递上甜汤,即便是城中粮草短缺,俞眠的每日的份汤却总不会缺少。
俞眠赤裸着脚踝站在门前,望着高高的城阙,几乎眼欲穿。自那日醒来,自己就像是被软禁了一般,整日关在暖阁中,无论自己怎么说都不允许自己出门。
泾阳一直安稳无恙,也未传来被羌族攻陷的消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上……”内侍们不由哀求。
俞眠抱着手臂,盯起墙上的宝剑,不由起了一计。与其坐以待毙,不若自己走出暖阁去追寻答案。
是碎裂的声响,玉盏骨碌碌滚落在地上,碎裂成片。
俞眠拿着青柠宝剑抵在自己秀美的脖颈处,大声道。”你们谁敢近一步,孤王便死在你们面前。”眼神坚定,内侍平日便是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一个个哭丧着脸,只得任由俞眠走出暖阁。
方出暖阁,迎面便是一阵刺骨的寒风,罗衣不胜寒,俞眠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布满冰霜。不由打了个喷嚏,内侍早就将柔软保暖的狐裘披在他身上。
黑云四起,泾阳上空,始终飘着鹅毛大雪,不见停歇的意思。
本热闹熙攘的集市,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凄凉和萧条。
自己穿着华贵暖和的狐裘而百姓们几乎衣不蔽体,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瓷碗,眼神空洞,行若木偶,动作迟缓的在街头游荡。
俞眠头皮顿时像是炸开了一般,究竟自己被幽闭的这些日子,城中发生了什么。
“为何百姓们个个面如菜色,王城的援军还没有到达吗?那这些日子究竟是如何过的?”俞眠焦急问道,他终于知道为何楚危辰将自己幽禁起来,依照自己性子,绝不可能等待这么久的时间。必定不顾后果的冲出包围,带来的后果往往不可预料。
内侍道。“援军到了嘉谷关,结果又受到北曜的埋伏,现如今军中鼠疫肆虐,怕是自顾不暇。根本管不上我们泾阳。楚将军早就在半月前,下令三军,节制粮草,务必不让百姓们挨饿。这才强强维持致今。只是现如今,粮草已全然殆尽,已是极限。天气又极为阴冷,怕是这外面的军攻不上来,守着这固若金汤的困城也会逐渐……”内侍的声音逐渐越来越低,嗓音哽咽,不由哭了出来。
俞眠闻言,神情恍惚。“阿辰,竟为难至此,也不愿告知我,真是为难他了!”眼神不由望向城阙,旌旗猎猎,一身银色甲胄的年轻将军,一动不动的守卫着城门。
想到心中不由就是一阵刺痛,步伐不由移向城门。
“簌簌”身上掉落几颗石子,划过丝绸袍缎。
俞眠不悦的皱起好看的眉角,入眼的一个脏兮兮的孩童。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尽是补丁,几乎没有一块好处。右手攥紧几颗石子,紧紧的咬着下唇,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一头饿狼,冒着森然绿光。
士兵们挡在孩童的面前,怒呵道:“那来的野孩子,你可知面前的人是何人?”伸出长矛,正欲驱赶。
俞眠伸手制止了士兵们的动作,解下身上的墨狐貂裘,盖在孩子瘦弱的身上。“小朋友,你为何要用石子攻击孤王啊?你可知这么做是不对的?你父母没有教育过,不可以出手伤人吗?”温软的声音,孩童转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阿母说我们快死了,外面都是虎狼之师我们是出不去的,城内已经开始人吃人,甚至有传言说楚将军下令会将我们这些十岁以下的稚童当做“菜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你。都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莽撞的刺探敌人的腹地,才会造成我们泾阳城百姓,民不聊生。”
“菜人?”俞眠从未上过战场,但也从兵书上看过,所谓“菜人,便是将老弱妇孺拖到集市上,斩杀肢解,供人买卖充饥。
童子恶魔般的声音,依旧继续。“你可知你整日在暖阁中锦衣玉食,吃的那些饭菜中,可有我们这些稚童的骨肉。”
俞眠闻言,仔细想想,确如童子所言,自己在暖阁根本不曾缺衣少食。而那些食物究竟又是从何而来?想到此胃中不由泛起酸水,莫非真如童子所言,自己吃的竟是十几岁大小的“菜人”腮帮子一软,扶着墙面便呕吐了出来。
内侍拍打俞眠的后背,试图减缓他的痛楚。俞眠转眸,狠狠将一众人推开。“你们……你们是不是都满着孤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也亏你们想的出来,阿辰竟也首肯。阿辰为何你会变成这般模样……”阿辰虽说为自己手上沾满鲜血,但也绝不会迷失本性。
一件宽大的斗篷搭在俞眠单薄的身上,落入一人宽阔的胸膛中。抬头入眼是凌厉的下巴,俊朗的面容。
“阿辰……”俞眠眼眶泛红,泪水划过晶莹的面庞。半月不见楚危辰几乎瘦了一圈,本神采奕奕的眼眶凹陷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布满胡茬,脸上道道血痕。
不顾众人诧异的神色,径直将俞眠拦腰抱起,一面往暖阁赶。
“城内的树皮已经被扒落的差不多,城墙也因为大雪不断开裂,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吃的那些不是什么“菜人”而是马肉,人吃的都不够,那些战马的饲料也早就殆尽,我念及你的身子孱弱。故,为你留了不少。”今年的冬日来的格外早,派出去的斥侯迟迟没有回信,怕是已毫无转圜的余地。
俞眠声音弱弱,带着好听的鼻音。只要自己看到楚危辰,心中便踏实了起来。
“只要有阿辰陪伴在侧,无论是何等苦难,本王都受的住。哪怕是死……”现如今的境况,恐怕也只有死了——
楚危辰苦笑。“末将的不会让王上死的……”
……
霜迟不由咂舌,原战争如此残酷,甚至演变到会人吃人的地步。
想到此,自己虽小时备受凌辱和折磨,好在国内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爹爹郑屠子时常将好吃的留个自己,也不曾忍饥挨饿。泾阳百姓竟挨过那般暗无天地的日子。
“那究竟的如何度过难关的?我和丘黎赶到的时候,泾阳城只是被封印,百姓也只是沉睡,并无性命之虞。楚将军是如何解决的?”霜迟不由起了浓厚的兴致,战场上,局势多变,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楚危辰究竟又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楚危辰不由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易水剑,抚上它的每一处花纹,像是极为珍爱。“这原本也是一个契机,当初俞眠赠送我战神之剑,便是对我寄厚望,可是我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驭神器——”
丘黎眸色一滞,总算的等到楚危辰说道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