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恰逢是周末,宋念如约来到王桂军预约的餐厅,在订好的位置上入座。等了半天,人却没有按时出现,宋念拿出手机正准备发信息问王桂军到哪了,一个身影突然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在跟王桂军通话的何翊宁。
“几号桌?行,知道了。”何翊宁一边说着一边找着桌位,正好与宋念惊诧的眼神迎上。
何翊宁本想转身就走,可左思右想,还是硬着头皮在宋念对座坐了下来。
“怎么是你?”何翊宁开口便问。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才对。”宋念针锋相对道。
正当两人半天谁也憋不出下一句话时,服务员走了过来招呼道,“您好,两位是吗?”
“对,两位,但人还没到呢。”宋念回道。
“不好意思,人来了我叫您。”何翊宁寸步不让地对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愣了半秒,点点头:“哦没事儿,您二位直接扫码点就行。那……我先上两套餐具?”
“行。”何翊宁和宋念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服务员将餐具上齐后,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起来。
“是老王约的你?”何翊宁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压了压心头的燥热。
“对啊,所以你来干嘛?”宋念不耐烦道。
“我约了老王。”何翊宁说罢,回神看了一眼王桂军订的这个座位,瞬间明白自己着道了:“肚脐眼放屁,响什么呢!”
“你骂谁呢!”宋念抬高音量,皱眉质问道。
“我没说你,我说老王。还没明白吗?这是双人桌!老王自己压根就没打算来。”一杯不够压的,何翊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不喝酸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何翊宁索性一手提柠檬水壶,一手举杯,连续两杯柠檬水下肚,顶得打了个饱嗝。
“他什么意思?”宋念不满道。
“我哪知道他什么意思……”何翊宁无奈地呼了口气:“可能是希望咱俩好好聊聊吧。”
此话一出,两人都把视线从对方脸上挪开,看向窗外。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宋念冷冷说道。
“是,是没什么可聊的。”何翊宁故作轻描淡写道。
“那就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了。”宋念拿起包,起身要走,突然被何翊宁一番话定住。
“来都来了,那就聊聊盛意吧。你往群里发的那些医学报告,王副院长都看了,昨天晚上,还特意把我,和那十几个临床试验项目的国内联络人拉了个群。”
宋念坐了下来,以公事公办地语气问道:“怎么说?”
“群聊记录我打包发你,你自己看吧。”何翊宁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挪出来。”
“不必了,你直接给我看,或者念给我听,都行。”
何翊宁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宋念,宋念似乎不想与何翊宁再不小心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只肯接住手机的边角,却险些没接稳,好在何翊宁反应快,手往下一托,把手机给托出了。
“小心点,摔坏了……”
“放心,我赔。”宋念打断道。
“我是说摔坏了我这可没备份。”
何翊宁把手机再次递给宋念,这一次宋念稳稳接了过去。
“十几个群,不急,慢慢看。”
宋念翻看着十几个群的聊天记录,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原来,每一个临床试验对于受试者都有着不同的招募要求,要么是患者的预计生存期要在三个月以上,要么不能接受过既往肿瘤姑息治疗,而盛意的情况则恰好被每一个项目都排除在了招募标准之外。
“盛意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还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何翊宁正色说道。
“这下你满意了?”宋念把手机放在桌上,推还到何翊宁面前,然后把手收回。
“什么叫我满意了?”何翊宁皱眉道。
“不用想着怎么治病救人,只要每天舒舒服服地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跟人谈谈人生,聊聊爱情,扮演好一个圣父,就能享受到大家给你的赞誉,这就是你当年放弃肿瘤外科,来到安宁科的原因吧。”
何翊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苦笑着点了点头:“说,继续说”。
“别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惯你一天到晚在盛意和李若愚之间折腾来折腾去吗,因为你,何翊宁,自己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你装什么情圣,你有什么脸,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感情世界里指指点点,教别人什么是爱情?还是说,这么做可以自欺欺人,可以让你忘记自己以前都做过什么,忘记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发泄完了吗?发泄完该我说了。”何翊宁一脸正色,语气郑重地说道:“首先,请你不要公私不分,工作是工作,我们的过去是我们的过去,你带着私人情绪来工作,这很不好。其次,我是什么样的人,咱俩到底谁冷酷无情,不用你说,也不用我说,杨勰看得最客观,哦,他现在还在咱们医院骨科上班呢,找他也方便,坐电梯下楼就到,改天你可以让他来评价一下。”
“他是你哥们儿,我还不至于自找没趣。”宋念嗤笑道。
“是不想自找没趣,还是不想承认,你对我的所有指责,都是你对自己的一种,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投射。”
“何翊宁,你别忘了,三年前是你提的分手!”
“是。可我为什么提呢,这事儿就不用多回忆了吧。”
宋念忍无可忍,拿起包愤然起身,大步离开。
何翊宁长叹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一饮而尽。
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道:“先生,需要给您加水吗?”
“谢谢,不用了,结账吧。”
“哦,柠檬水免费的。”
何翊宁朝四周看了看,在这间主打约会风格的餐厅里,别桌男男女女聊得、吃得正欢,就自己这桌,空空荡荡,显得很是落寞。何翊宁咽不下这口气,随即打了个电话给杨勰。
“今天不值班吧?出来,陪我吃点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