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孙子
莳韭2024-08-31 19:492,683

  何翊宁这突如其来的表态,让宋念有些“猝不及防”。但她无暇深究何翊宁背后的心思,只见何翊宁撂完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她又继续与周乐聊起了刚才的话题。

  至于二人聊的是什么,还要从她那天团建结束后说起。

  那晚,宋念别过周乐,与爷爷一道踏入家门时,刘姐已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回到自己的小家去陪伴她的孩子了。客厅内,她的父亲宋新华则显得颇为悠闲,与那位和他早已领了结婚证,但宋念多年来仍坚持称呼其为“阿姨”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

  宋念先把爷爷扶回里屋,随后回到客厅,质问宋新华为何随便让爷爷出门。宋新华一番解释,说老爷子突然闹着要去钓鱼,他劝他好生在家呆着,谁知老爷子急了,一边冲他乱扔东西,嘴里还嚷嚷着“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多亏周乐连哄带劝地把老爷子带出去散心,不然他还真拿老爷子没辙。

  宋念听后,气愤难平,爷爷如今固然已经认不得他,但这绝不是推卸责任、当甩手掌柜的借口,要不是他和二叔把爷爷送去养老院,三年来恨不得不管不问,爷爷又何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宋念当初远在异国他乡,得知爷爷被确诊了阿尔茨海默,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回爷爷身边照顾。然而,作为那场官司的被告,她在案件宣判之前已被限制出境。尽管周乐竭尽所能地为她奔走,最终也只是徒劳,好在那段日子终究是过去了,如今她终于能够回到爷爷身边,弥补心中的亏欠。

  “你爸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是老爷子突然说想去钓鱼,非要拉着我一块儿,我说我不会,他说我骗他,还说以前就是我陪他去的,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不认我这个‘大孙子’了。看来以后,我还真得学学钓鱼了。”

  周乐的话被实际并没走远,而是躲在一旁“听墙根”的何翊宁听在耳朵里。他心头一震,意识到宋爷爷口中那个曾经陪他钓鱼的“大孙子”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当年,宋爷爷一口一个“孙女婿”地叫他,连宋念都听得脸红,说自己和何翊宁暂时还没考虑结婚的事,宋爷爷这才改口,亲昵地称他为“大孙子”。想到宋爷爷即便患了失智症,认错了人,心中却还依稀记挂着与自己的点滴,何翊宁心中感动之外,更多的还是悔意,当年他和宋念分手后不久,宋爷爷就从家里搬走了,他误以为是宋念做得决绝,想彻底与他断绝往来,如今看来,是自己把一切都想简单了。

  “那倒也不必。”宋念叹道,“周乐,我麻烦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以后我家里的事,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

  “既然都麻烦我这么多了,再多一件又何妨。”周乐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而且,你爸都说了,我不是外人。”

  何翊宁本打算继续往下听,不料自己扒墙角的鬼祟模样竟被恰巧路过的朱颜撞了个正着。方才刚在宋念面前展示过“大度”的何翊宁生怕自己说一套做一套的样子被宋念看见,心虚之下,只好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让朱颜带着他回办公室量血压去了。

  “你别闹,早知道他会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去见他。”宋念后悔道。

  原来,起初,宋念只是想用周乐的律师身份敲打敲打他爸和他二叔,让两个儿子对爷爷多负点责任。未曾想,仅仅见了一面,宋新华便认定了周乐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加上微信之后,宋新华更是三不五时地约周乐吃饭,即便在得知周乐和女儿的关系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后,宋新华也没有就此打住,还铁了心地要在二人中间推波助澜。那天,周乐只是提了些点心去看望宋念爷爷,没成想就又撞到了前来守株待兔的宋新华的“枪口”上。

  宋念对于父亲在自己“终身大事”上突然表现出来的这份热切之情很是抵触和反感,因为在她看来,这并非是基于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了解、关心和爱,只不过是在看到同辈们一个个都快儿孙满堂的时候,他也有些“不甘落后”罢了。

  “以后你忙你的,就别再搭理他了。”宋念说道,“本来你们律所的事就挺多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志愿者的身份让你发挥余热,剩下那点私人时间,你就留给自己吧,实在没事,你就好好在家休息也成。”

  “原来你不是跟我见外,是怕我累坏了啊?那我更不能对你的烦恼视而不见了。我这满腔余热在哪发挥不是发挥,你就当是我这个志愿者给你私人订制了一个上门服务吧。”

  “跟你说正经的呢,其实这段时间我观察过了,刘姐还挺靠得住的,你要是没事儿老往我家跑,只会让她误会,觉得我对她不放心,是不是想换了她。而且,别看我爷爷他现在跟你挺亲,万一哪天突然清醒了,想起来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大孙子’不是你,我看你在他面前“装孙子”这事儿,怎么收场。”

  

  另一边,办公室内,朱颜帮何翊宁量完血压,发现一切正常,让何翊宁替她也量量,这不量不要紧,一量还真比平日要高上许多。何翊宁问朱颜怎么回事,是不是没休息好,朱颜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何翊宁提起了一个人——孙教授。

  孙教授,本名孙知行,是两周前主动从肿瘤科转至安宁科的病人。尽管已至耳顺之年,但他却对“孙大爷”这一称谓颇为抗拒,理由竟是“大爷”二字对其有失尊重,因此,在安宁科内,从上到下,大家都遵从他的意愿,严格统一使用他退休前的职称——“教授”来尊称他。至于孙教授昔日在哪所高校执教,以及他所教授的学科领域,他本人不言明,大伙也无从得知。不过,从他日常批评因为分身乏术而有时晚来一步的小护士们“无组织,无纪律”、“应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言辞风格中推测,即便过往从事的不是思政教育,大概也不会离得太远。

  “你又被孙教授拉去做思想教育了?”何翊宁问道。

  “思想教育那是上周的事,这周的主题是业务考核,我们日常工作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他都来来回回地考察过了,我们本来以为都顺利过关了,结果今儿他突然跑到护士站来,说要给我们提提意见。还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意见,是咱们科室所有病人们的意见,他给一条一条地搜集汇总了。”

  “所有人的意见?平时大伙儿有什么想法,咱们都是当面沟通当场解决,也没看出来对咱们的工作私下还存在那么多不满啊。”

  “我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所以刚才去冉佩和蒋妙璇的病房,找她俩了解了一下情况,她俩跟我说,那些意见,其实是孙教授要求大伙儿提的,大伙儿实在要是提不出来,他就帮忙代劳,所以,说是大伙儿的意见,其实十条里有八条都是他自己的。”

  “也甭管是谁提的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你要是看了那些意见,就不会这么说了。我这么跟你说吧,连杨护士长当场听完脸色都变了。”朱颜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咱们科室上上下下几十间病房,医生护士加一块也就十来个,真不够他老人家这么折腾的。本来他转到咱们安宁科这事就有点儿不大合规,要不你跟王副院长商量商量,劝他回肿瘤科继续接受治疗,这样对他自己,对咱们大家都好。”

  朱颜此话一出,何翊宁倒是有些接不住了。倘若他与他师父真能说服孙知行,两周前也就不会签下那张住院同意书了。也因为这桩事,他师父王桂军和他师叔,也就是肿瘤科主任廖再生,这对几十年交情的老友兼冤家,险些又一次地闹翻了脸。

  

继续阅读:30、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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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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