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己猎的狐狸皮被当作垃圾一样丢出去的满都拉图，于第二天清晨公报私仇的将军帐弄得格外凌乱，然后等着她来打扫。
娜仁早已经习惯了被刁难，捡了抹布蹲在地上用力去擦怎样也擦不掉的油渍。
伸手的瞬间，满都拉图便看见她的手上生了冻疮，一瞬间所有情绪都翻腾了起来。
她生了冻疮，他知道吗？
都生了冻疮，她还要跟他不离不弃，患难情深？
满都拉图胡乱的想着，记得她最初跟他打天下的那几年，也时常食不果腹，没有好的皮子穿，到了冬天，手脚都冻烂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止随他征战，可调遣的将军并不多，所以他的女人，他的发妻，就只能被当作男人一般，去刀剑无眼的战场厮杀。
想到这里，看着她跪在地上艰难的去擦那些油渍，只觉得心底一片湿润。
都已经对哲别私下照顾她睁一眼闭一眼了，怎么连冻疮膏都不记得给？
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娜仁懵懵懂懂的抬起头，然后摆出一副吞了蟾蜍的表情。
娜仁：“……”
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拉得更紧，娜仁一怒之下直接甩手将抹布扔在了他脸上。
湿漉漉又脏又臭的抹布黏到满都拉图的脸上，他缓缓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将落在肩头的抹布扯了下来。
“怎么会生这么多冻疮？”他痴痴的望着她，立刻遭到娜仁的白眼。
娜仁：“……”你整日把手泡在冷水里擦了东墙擦西墙，手指不被冻成猪爪就该知足了。
不过她只在心里想一想，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想快一点干完，然后离他远一点。
厌恶他却又干不掉他，那么只能敬而远之了。
但满都拉图却没有放她走掉的意思，直接吩咐了一句，“拿冻疮膏进来。”
“是！”随从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军医那里取冻疮膏。
娜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本就不是深情之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强行加这么一段，让两个人都这么尴尬。
冻疮膏被送过来，满都拉图还想再牵她的手，娜仁已经将手背了过去。
“不必了，奴婢贱手恐污了大单于慧眼，若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看着自己刚才打扫过的窗明几净，除了那几滴油渍实难擦掉，他再没理由鸡蛋里挑骨头了。
“娜仁！”满都拉图见她要走，直接起身将她按回了怀里，如同在安抚一头自己驯养多年的小狐狸。
娜仁讨厌他身上的味道，憎恶他的声音，只是越挣扎就被他抱得更紧。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好像思念太久了不受控制般的想要跟她肌肤相亲，想起阿木尔是怎么来的，那一瞬间娜仁感受到了恐惧。
如果他真的又要强来，她想自己大概没有以死明志的勇气。
她若死了，阿木尔怎么办，哈丹怎么办？
“把冻疮膏涂上，我放你走。”给了特赦之后，娜仁也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将那些难闻的冻疮膏一一涂在她的手指上。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娜仁终于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趁着他松开手的间隙，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怕跑的慢了再被他捉回去，出了帐子，随意掬起一捧雪，在手指上仔细搓了又搓，只想把带着他味道的冻疮膏清洗干净，免得自己手上的疤好了，心里的恶心却洗不掉了。
。
哈丹在旷野上打猎，这一日还是没能遇见狐狸，只捉回来几只野鸡，不过有了肉食总归是好的，能够娜仁饱餐一顿了。
她最近又瘦了许多，哈丹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得紧，却没有更多能力给她好的生活。
这样的困兽之斗，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回了她的屋子，将野鸡处理干净，娜仁还没归来，这会雪下的又多了些。
担心她饿肚子，哈丹便将鸡肉煮出来一些，又留了一半准备等她回来一起烤着吃。
左等右等一直不见她的身影，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担心那碗鸡肉羹冷了，他便掀开衣服，放在怀里暖着。
帐外有靴子踩在雪里的脚步声，哒哒哒，一路由远及近。哈丹才想起身相迎，便看见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好香啊！”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娜仁去寻找味道的来源，准备大块朵硕。
她的田螺夫君也太贤惠了吧，虽然两个人还没有成亲，更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但她好像又多了一份期待呢。
哈丹将鸡肉羹端出来时，不经意间触碰她的指尖，那上面都是冻疮膏的味道。
她生了冻疮，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没法去向管事的或者军医求助，徒增侮辱罢了，只得每日去山上寻治疗冻疮的草药，然后回来用开水煮了替她泡一泡手。
这样好的冻疮膏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哈丹虽未亲眼看见，但从小在狼族生活的本能，让他嗅觉异常灵敏，很快就嗅出了满都拉图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但是冲击力却足够大，让他一瞬间便觉得灰心透顶。
“娜仁。你今天去了哪里？”
娜仁听见他在同自己说话，正在低头往嘴里送些鸡肉羹，恋恋不舍的抬起头，嚼得两腮都是满满登登。
像只松鼠。
“去军帐里做事。”她将鸡肉羹吃干净，才恍然间想起他好像也没有吃饭呢。
真的是被饿昏了头了，想要问一问他，还未开口，他便又说了一句，“做什么事？”
除了打扫还能有什么事？
这话问的古怪，娜仁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
哈丹嗅着这味道，只觉得心一点点往下沉，直沉到深不见底的谷底。
平常她也在军帐里做事，但从不会有这样浓郁的味道，如今手上和身体上都是，大概是做了什么举止亲密的身体接触了吧。
“哈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何必偷偷摸摸的，你若是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娜仁显然是没料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几番内心挣扎之后，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行，那我回到他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