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耀旗开得胜,歼灭了匈奴将军哈丹的兵马,但是班师回朝时他却没做声张。
毕竟带了五万兵马,打败了五百兵马,宣扬出去只是自取其辱。
何况汉朝皇帝那样英明,怎么会不知道哈丹此行就是来送死的。
刘澈又像从前一样,手捧书法在上书房看书,听到霍耀的汇报之后,将书扔掉,眉毛皱得更深。
“什么?让他给逃了?”
“末将无能,亲眼看着哈丹巴特尔跳下山谷,然后不见踪影。”霍耀跪在地上,怕被天子惩处,又补上一句,“不过据末将了解,那山谷深不见底,跌下去的无人生还。”
“放屁,给朕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澈怎么会不知道哈丹在匈奴的身份,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利用他的好机会。
满都拉图主动将他的软肋露出来给自己,那么刘澈便更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拿着哈丹大做文章,不管是招降还是威胁,岂不美哉?
何况,他派出的探子早已经告知了他哈丹的奇人奇术,若不加以利用,岂非暴殄天物。
“喏!”霍耀行了一礼,而后也觉得自己太过草率轻敌了。
虽然谷中路难行,但大汉朝人才济济,多派人手,想必就算是天路,也能凿个窟窿出来,将他捉回去。
。
又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哈丹跟随着须臾到了谷底更深一些的地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须臾所说的阴兵借道,哈丹非要亲自看看,否则只当他是天方夜谭。
初夏的大雨似瓢泼般,哈丹撑着须臾的那把破伞,勉强才让自己的发丝不被淋湿。
世界一片混沌谜暗,点滴星光稍纵即逝,立刻被滚滚天雷掩盖,狂风暴雨浇灌着苍茫大地。
须臾走向遥远处,前方明明没有路了,却仍旧看他在走,哈丹拼命揉了揉眼睛,却也只是徒劳,不知是不是雨水成线的缘故,须臾的身影越发模糊。
随着一道雷劈下,伴随着惊雷震天,同时灌入耳膜的还有擂鼓声,战马嘶鸣声……
“是哪里来的军队?”哈丹心底一惊,却强做镇定,定睛去瞧,便看见须臾披散着头发,手中执着一把宝剑,剑指夜空。
顷刻间玄色夜空被染成红色,遥远处是由模糊变得清晰的牛车和马车,赶车的马夫格外阴冷,向他逼近。
哈丹大着胆子伸出手,想拦下那辆即将撞上自己的马车,却见那马车跑得飞快,穿过他的身体,扬长而去。
而待他看清楚车上装的东西时,是满满一车人头。
再去看须臾时,他早已经不见了,不知消失在何处,取而代之的是成群结队身着复古盔甲的士兵,整齐划一在一双看不见的手的指挥下,操戈练兵。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哈丹经不住想起从前娜仁的母亲,自己的养母萨日朗花讲过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由于战争而牺牲的将士生前煞气太重,而死后还以为自己像活着时那样作战,所以才会出现阴兵借道。
在汉人的道教中称六天故气,因其阴气不散,正气凛然,而不入六道轮回,故而在天地间游荡。
正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那一排排阴兵向他走来。
哈丹聚精会神正想看个究竟,背后却被人猛地拍了一掌,被吓得腿软的他回头去看,便瞧见了须臾被放大数倍的脸。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大声的警告,“闭眼!”
哈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还是迅速的闭上了眼睛。
“靠紧墙壁!”须臾又迅速命令了句。
然后才解释他刚才的行为,“把手伸出去,不怕被带走?”
哈丹想想便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闭上眼睛时还能听见厮杀声,直到声音渐行渐远,须臾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哈丹才恍然间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大梦一场一般。
只有淋到衣服上的雨是真实的。
浑浑噩噩的跟着他走回了木屋,须臾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而哈丹还在廊下静坐。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直到他亲眼所见,突然发现颠覆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
心脏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换好了衣服的须臾此刻正眯着眼睛,玩味的打量着他。
“怎么样?这回信了吗?”
突兀的发问之后,换来哈丹长久的沉默,如今这是唯一能够跟满都拉图抗衡的筹码,他不能放弃,但他也知道此事绝非那样简单。
“所以,你会教给我召唤阴兵之法吗?”
他不认为面前这个暂且称之为男人的人会教他,更不会平白无故随意教给他。
“就算我愿意教给你,但阴兵也是要挑选宿主的,你身上阳气太重,若是控制不善,会把自己赔进去。我身上都是阴鸷之气,不易被阴兵察觉。”
须臾一脸坦诚,哈丹听着他的一家之言,却不想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的又直接问了句,“那么先生准备如何帮我。”
“你做王,我来做你的军师。”须臾一字一顿的告诉他,这一次,两个人眼神彼此交换,同时心底一震。
“作为交换,你需要我给出的条件是什么?”哈丹不想平白接受帮助,更不愿欠人人情。
“为了防止君王登上宝座后就将我一脚踹开,我要把你的灵魂签上契约给我掌控。从此之后,你便没有心。像我一样,不会冷,不会痛,不会在乎,不会愤怒,也不会真正的开心。”
哈丹暗自思量着自己即将失去的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恍然间觉得实在过于沉重。
假如有一天他还记得娜仁,但是却忘记爱上她的那种感觉,那么他会不会变得冰冷异常,与禽兽无异。
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满都拉图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脸上刻字,手捧牛粪,胁迫娜仁,毁他家园……
这一切的一切,他不能再忍了。
他要让满都拉图死,不惜赔上一切。
“好。我愿意奉上我的灵魂,供你差遣。”哈丹一字一顿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