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都拉图本想即刻攻打布日古德,但铁拳还未打出去,便匆匆收了回来。
只因才攻打完汉朝,虽然他几乎完胜,但也损兵折将无数。
何况,如今再想靠感情将娜仁哄回来,显然是不能了,那么只能靠手段。
满都拉图想跟她做一笔交易,他替她剿灭布日,而她要重新回到他身边。
这样想着,满都拉图骑着马,带着几十名随从,沿着小路,去往哈丹巴特尔的帐中。
哈丹的伤口才好一些,能下床走一走,娜仁整日陪着他闲庭信步,收集春天的雨水。
随从慌张过来禀报,“单于,满都拉图大单于带着兵马进帐了。”
娜仁捧着陶瓷罐子的手明显一僵,哈丹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带了多少兵马?”
随从行礼答道:“回禀大单于,估计有四十人。”
“知道了,下去吧。”在随从转身欲走之后,哈丹又嘱托了句,“请人到宴客堂,然后准备晚膳。”
“是!”随从行了礼,不敢怠慢,转身立刻跑了去。
娜仁将陶瓷罐子放好,弯了弯唇角,“我陪你一块去吧。”
“姐。”哈丹的眼中有无尽的担忧和不舍,还没等他开口,娜仁已经投过了一缕安慰的目光。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回去。”她目光坚定,她知道他明白她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动摇。
再入宴客堂,满都拉图微微闭着眼睛,手指弯曲成弧度,撑着额头。面前放着的奶茶正氤氲成乳色白气。
他的身边坐着几位随从,都是职位不高,武力也一般的人。不过为了显示诚意,他这次过来不是打架的。
“大单于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敬。”哈丹行了军礼,娜仁当做没看见一般随意坐在一侧的胡榻上。
“客气了,坐吧。”满都拉图看见娜仁的身影,微微惊讶,没想到她还愿意见自己。
艰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其实才几日未见而已,却仿佛过了几十年那样漫长。
“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当面谢谢你,去救我夫人的母族,又留她在你这里休息了几日。”满都拉图简短的几句话,已经将主权昭示的明明白白。
“大单于言重了,我去救札札族,因为我的母亲和族人也在其中。请娜仁来这里生活,也不是为了讨好你。”哈丹坐在娜仁身旁,微微侧身,减轻压迫伤口带来的不适。
面对哈丹如此露骨的不友好,满都拉图视而不见,微微笑了一下,端起铜杯,抿了一口,掩饰尴尬。
“不管怎样说,你救下了我夫人,就是我的恩人。不知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满都拉图再一次叫他认清事实,也想给他一个露出破绽的机会。
哈丹话到嘴边的“想要娜仁”,还是咽了回去。
改了口,“如果可以,经上次一役,我手下的将士死伤无数,还需休养一阵。这段时间,还望大单于庇佑。”
哈丹其实根本无需他庇佑,但他若许下承诺,就算不庇佑自己,想必也是不好再相与为难。
“我夫人在这,我自然会守好这里。何况,你势单力薄,武力也属下乘。我若不帮你一把,恐怕下一个被布日吞下的部落就是这里。”满都拉图泛起笑意,这几记无形的耳光,无疑是让他认清自己。
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部落,也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无异于天大的羞辱。
哈丹微微皱眉,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卧着。
娜仁以为是他的伤口又疼了,在心里数算了时间,关切的提醒了句,“是不是该换药了?”
其实距离换药的时间还早,他只是不愿她的夫君总是用那样滚烫的目光在她脸上扫开扫去,这令他感到不舒服。
哈丹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然后又起身行了礼,“大单于,失陪一下,我去换了药便回来。”
满都拉图本该说一句“请便”,但看见娜仁关切的眼神从始至终注视着他胸口的位置,又立即起身陪他同往,早嫉妒的失去理智。
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娜仁!”
娜仁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便直接站起身来,一个跨步迈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只是现在的娜仁对他的接触有本能的生理厌恶,知道有些话终究要说清楚,她也不想再逃,抽回手,回头低声应答了句:“我去给哈丹换完了药,再回来招待大单于吃茶。”
是招待,不是陪伴,不是服侍,亦不是同他回去。这疏远的信号满都拉图听懂了,却毫无办法。
只得看着娜仁的背影,挽着哈丹回了他的帐子,他的身体向着她的方向微微倾斜。
满都突然有些羡慕他身上的伤,这为着去救娜仁母族而受的伤。
倘若这伤在他身上,也会引来娜仁的心疼,甚至……原谅吧。
帐内,哈丹本没那么孱弱,还是微微阖眼,轻靠在她肩上。
从未跟她用过任何心机,此刻却装作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的样子,他太害怕她会跟大单于回去。
曾经,她对他冷漠过,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酷寒之地。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点点机会,能跟她共度余生,他不想再错过了。
“哈丹,又疼了吗?”她用温热的毛巾将伤口处清洗干净,然后将准备好的草药小心翼翼的敷了上去,才用棉布条缠好。
见他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娜仁再一次将他抱在了怀里,反复轻抚着他的背,“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等下我去向军医讨要一些止痛的药来。”
哈丹摇了摇头,“姐,你在我身旁,这样温柔的注视着我,我就不觉得疼了。”
娜仁不知道在帐内陪了他多久,只觉得天色渐晚,她搀扶着他,想让他再睡一会。
哈丹躺在胡床上,见她要走,立刻抓住了她的袖口。
娜仁返回来重新坐在他身旁,“乖,你先睡一会,我跟他还有几句话要说。”
“说清楚吧,以免以后再纠缠不休。”
“姐,大单于的性子……”哈丹担忧之下,怎么睡得着,“他若强把你带回去怎么办?”
“那就当场绞杀。”娜仁冷漠的应了声,“在你的领地里还敢用强,你把统兵虎符给我,我把他剁成肉泥。”
娜仁面带杀气,冷静而清醒,再回望床上的人时,目光又从肃杀变成了柔和。
“乖,你睡一会吧。”她温柔一笑。
哈丹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合上眼睛,娜仁在叫来了高娃在一旁照顾之后,才推开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