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刘澈继位的第一年，便大力发展军事。
勤政殿内，听着各省总督将收上来的赋税单呈上来的时候，刘澈瞥了一眼，立刻捡起来砸到地上。
“整天跟朕抱怨没钱，那么钱都去了谁的口袋里！？”
两广总督孙桂垚立刻跪在地上，“皇上，我大汉朝打不起仗，匈奴来犯，百姓赖以生存的基业被毁，百姓颗粒无收，糊口尚难，如何增加赋税？”
“放你娘的屁！”刘澈只差将杯子砸到他的脸上，“跟匈奴打仗？说起来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一夜逃跑八百里，这叫打仗？这叫被动挨打！”
“我大汉朝已经烂透了，钱不在百姓手里，也不在朝廷手里，全在贪官污吏的手里！从今天起，朕每天只吃一餐饭，每顿只吃一个馒头，省下钱来充当军费。”
“皇上不可啊！”御史大夫王启圣老泪纵横，“皇上要以龙体为重，如今当奉行黄老之学，休养生息，急不得啊。”
“朕看你年龄大了，不如告老还乡。先帝、先先帝就是主张无为而治，导致我们被匈奴按着脖子这么多年！几百年的沧桑血泪，如今，攻守该易形了。”
刘澈训斥完，又觉得有些不忍，将话收回来一些，“朕的哥哥，逝太子刘元为国捐躯！比起他来，朕的龙体算什么？
“朕心意已决，即日起，所有食朝廷俸禄者，回去自查。但凡有贪污腐败，中饱私囊者，斩！但凡有贿赂他人，引诱官员犯罪者，斩！”
刘澈说完，官员连连称是。
刘澈下了朝，回宫时，看见先帝的女眷正在收拾着金银细软，准备去宫外的寒山寺修行。
临行前的宴席，摆满了一百八十道菜，众女眷打打闹闹，边吃边笑，推搡之间将烤乳猪和蟹黄酥全掀翻了在地上。
众人还在你追我抢时，看见刘澈，都仿佛见了阎王。
“皇上。”
刘澈无暇去看跪在地上的莺莺燕燕，只看那满桌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餐食，仿佛看见了叠起来的一摞黄金。
“如今朝廷正在征兵，有谁可愿将自己的金银珠宝用作充军？”刘澈突兀的问了句，但见一众女眷胆子大些的，抬起头来，面面相觑，面露不舍。
只有几个见过刘澈弑父的先皇嫔妃，试探性的爬过来，然后跪在他的脚边，开口请求道：“臣妾愿意拿出一半的家当供皇上练兵。”
其他人仍旧抱着棺材本，不肯撒手。
片刻之后，刘澈开口说道，“来人，扒光她们的衣服，去搜她们的身。将这里所有金银珠宝和值钱的东西，全部充军。”
女眷们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磕着头大声求饶，“皇上饶命啊！臣妾不要银子了！臣妾知错了！”
但刘澈并不想给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就算杀鸡儆猴，这些个大蛀虫也该先上路。
“方才愿意拿出金银细软的那几位，送往寒山寺。剩下的，一概送往军队充当军妓。”
刘澈说完，众女已经瘫在地上，他再无多言的必要，只觉这大汉该从头至尾整治了。
。
春雨落在草原。
满都拉图和将士们看着空荡荡的帐子，总觉得什么变了，可能没了娜仁，帐子里的灵魂就丢了。
哲别慌张的跑进帐子里，跪在地上，满都拉图才抬了抬眼皮，看着他。
“大单于，末将有罪。”哲别一脸愧色。
“哲别。”满都拉图随意一指面前的矮凳，“坐吧。”
哲别不敢坐，也不敢抬头，而是继续陈情，“宁胡阏氏生了个女儿，阏氏……娜仁托雅一早就知道，她派末将将女儿收养好。末将便将她养在牧民家里，不知怎么，末将从汉朝回来，牧民只说那女孩生了场重病，没熬过这个冬天，过世了。末将有罪，求大单于惩处！”
满都拉图睁大眼睛起身，姜文君已经掀开了帐子走了进来，神情恍惚的走向哲别，揪着他的衣角，魔怔般怒斥着，“是你害死了我女儿……是你害死了我女儿！”
哲别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春雨还在延绵。
“所以，早前派去和亲的？”满都拉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只等他揭开谜团。
哲别一五一十的禀告着，“回大单于，娜仁托雅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意念，去往汉朝和亲的乃是一只死鸡。”
“那孩子如今何处？”满都拉图尽管已经知道她死了，可那尚未谋面的孩子，他还是想看上一眼。
“死婴……已抱到了帐外。”哲别说完，满都拉图已经大踏步的冲了出去，身后紧跟着姜文君。
帐外，宝音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女婴，跪在雨里，生怕雨水淋到那死婴。
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是姜文君的女儿，姜文君生的好看，这孩子正巧继承了母亲和父亲所有的优点，只是此时身体冰凉的躺在宝音的怀里。
姜文君一把将女儿夺过来，准备去找哲别讨要个说法，嘴里还在不停咒骂着，“都是你害死了我女儿，你怨恨我叫母族的人杀了琪琪格，你……”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就被迎面飞过来的一脚踹倒在了雨里。
幸得宝音眼疾手快，接住了那死婴，以免那孩子磕在地上，被摔得血肉模糊。
雨越下越大，冲刷了姜文君脸上的面脂，此时她那道骇人的伤疤便如扭曲的爬虫，再次显露了出来。
姜文君被踢得七荤八素，满都拉图并没有想放过她的意味，又有几脚落下，她痛得躺在地上打滚。
不远处，已经会走路的乌日，看着母亲被打，站在雨里声嘶力竭的呼求，“阿爹！阿爹！”
眼泪和着雨水，顺着面颊一起流下。
小蝶抱着姜文君的肩膀，只留一个背影，生怕大单于落下更多的责罚在公主身上。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满都拉图叫来了随从，“宁胡阏氏行为乖乱，倒行逆施，有违人伦，被贬为庶人，送回汉朝。”
他又望了一眼乌日，小小的身体已经蹒跚的跑过来，替母亲擦掉嘴角的鲜血。
“去寻这孩子的生母，将他好生送回去。叫人骨肉分离，禽兽不如。”
满都拉图说完，已经有随从将姜文君从地上拉起来，送到了她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