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在外流浪了几天,本想继续浪丨荡下去,数算着日子,大单于和汉朝公主的婚期将至,那一天她作为大夫人,可以有任何态度,唯独不能缺席。
就如同,她可以私下里不理他,却不能当众掀他的桌子。
但因娜仁回来迟了,还是惹了他发怒。
琪琪格一见娜仁进帐,就急切的跑过去,慌忙间拉扯她的衣服,想要替她更衣,然后去见大单于。
娜仁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发懵,被她拖着换了身衣服之后,才在自己耳边敦促着,“大单于眼下正在帐中议事,他前几天每次来找你,我都说你不在。他就天天来,天天来,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最后就直接告诉我,你若回来,叫你立刻滚到他帐前见他。”
娜仁轻笑了一声,“都要做父亲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
从前,她事事想着他,从不逆着他来,他即便脾气不好,也只是跟部下发火,从未跟她说过一句重话。
眼下,还不知要迎来怎样的疾风暴雨。
娜仁由琪琪格陪着,走到议事帐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他的怒吼声。
“给我杀了那个哈丹巴特尔!”随后是一连串踢翻椅子的声音。
娜仁轻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去看琪琪格,“你先回去吧,待会他出来只怕吓着你。”
琪琪格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随后还是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我不走。”
“快去吧,快去吧,别在这给我添乱。回去给我准备水洗澡。”娜仁笑得云淡风轻,琪琪格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她的帐中走,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她几眼,生怕大单于等下出来会不会打她啊。
听说大单于的父亲打人超凶,可是把大单于的母亲给活活打死了。
不过阏氏也有些功夫在身,应该会躲的吧。琪琪格这样想着,仍然觉得惴惴不安。
娜仁一个人立于帐外,盛夏的阳光晃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帐内议事的声音继续断断续续传出来……
“本想留着他不予理会,偏偏自寻灭亡,我不会再留着他了。”满都拉图的声音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愤怒消减分毫,“哲别,你带兵去踏平他的帐子,不要什么埋伏偷袭,直接正面绞杀。”
哲别不敢犹豫,亦不敢去擦额头上的冷汗,连滚带爬的从帐子里出来,迎面撞上娜仁那双清澈的眼睛,本以为遇见的救星,才发现她也是自身难保,叹了口气请安,本想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该干嘛干嘛去。”
“嗐?”哲别一脸为难,进退维谷。
他是真不想跟哈丹正面冲突,上回抢他的战马已经十分内疚,如何再去跟他正面交锋。
上回大单于和阏氏大婚时,他们还在一起喝过酒摔过跤呢。
何况,大单于在盛怒之下发号的施令,保不齐回过头来会后悔。
“你去吧,他那边有我来说。”娜仁握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你放心。”
哲别还愣在原地,娜仁连忙敦促了一句,“你还不快跑?一会等着他出来接着拿你泄愤吗?”
“得了!”哲别拱手行礼,只觉得阏氏又救了他一次。
满都拉图从帐子里走出来,多日不见娜仁,才发觉她在他心底如此深,思念如此重。
才看见她本来很欣喜,但看她跟哲别拉拉扯扯,立刻不悦起来,想起她这几日的传闻,脾气又上来了。
“进帐说吧,免得被将士们看了笑话。”娜仁没有多余的表情,已经掀开帘子,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然后随意在一方榻子上坐好。
“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就算竭力压抑着,也抬高了几分。
“知道。”她本不欲回答,怕气坏了他,便敷衍了句。
“暂不说这几日你去哪了,才回营寨就跟哲别拉拉扯扯,我瞧见你跟他拉扯不是头一次了,别以为我眼睛瞎了!”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吼着,宛如一头狂怒的狮子。
娜仁无奈的苦笑的一下,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在问你话!”他一脚踹了过去,只见她面前的桌子轰的一声,碎得七零八碎。
她倒是纹丝不动,宛如坐禅。
“大单于想听什么,我说给您听。”她抬起头,没有一丝感情望着他。
“说说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满都拉图一连串的发问,语气已经从刚才的愤怒变成了嘲讽。
“去了山谷,看流水,和哈丹在一起。”娜仁没打算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他气极反笑,“还是你觉得我娶了姜文君,就没有资格再要求你履行诺言。”
娜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她从未有过的想法,却被他像牢笼一样加在身上。
她觉得莫名,更多的是无所谓。
“我没有这样说过。”
她的平静只是将他推到盛怒的深渊,“但是你却是这样想过,对吧?我对你做的事,你也要完完全全报应到我身上。”
“我碰你一下,你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跟哲别拉扯不清,你那么喜欢他,不若我把你赏给他吧!”满都拉图威胁道。
他跟她都知道,在草原上,单于随便赏女人给自己的爱将不在少数,不管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姐妹,还是自己的女人。
“如果大单于愿意的话,我没意见。”娜仁一脸温顺的模样,像极了乖觉的绵羊。
其实,同行十几载,她清楚的明白怎么样能刺激的他发疯。
“哈,哈哈哈……”他笑不可遏,“我看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想让我成全你吗,我偏不会的。”
“我让哲别去攻打哈丹巴特尔,你私自调遣我的将士,篡改军令,该当何罪!?”满都拉图怒斥道。
娜仁依旧不卑不亢,“依律当斩。”
“你!”他气得手抖,“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给我滚,滚到帐子外面跪着反思,反思你自己已为人妻的过失!”
娜仁从榻子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外面,始终未看他一眼,缓缓的跪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