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开口：“我叫陈汝，在附近饭店工作，家里没钱供我读书，我就自己工作自己学习。”
陈耀男这个名字我说不出口，它就是把我钉在耻辱柱上的一个钉子。
方桉大概没料到是这种回答，大概是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心，他表情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你很厉害啊，自己赚钱，反正我也是天天在这里做作业，我作业做得快，我来辅导你吧。”
后来和方桉说到这些的时候，我才发觉过来，这人从一开始就打起了算盘，哪有人一上来就跟陌生人说要帮别人辅导作业啊。
（4）
早上的天冷得人起不来床，寒风呼呼的直往我身上钻，我仔仔细细地擦着饭桌，早上的客流量不大，等到了中午人多的时候就是地狱。
大腹便便的男人吞云吐雾，喷着唾沫骂我上菜慢；女人带着哭闹不止的小孩扰得附近几桌的人吃不了饭，纷纷来我这里投诉。我不断地鞠躬道歉，忙完这些还要立刻收拾好客人的桌子给下一桌。
饭店里饭菜的油腻味和汗臭味熏得我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
但在这一刻，我站直了身体。
大概是故意的，我妈带着陈耀祖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饭店，外人看来，倒是威风凛凛。
我拿着菜单，淡淡开口：“要吃点什么？”
我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捂着鼻子开口：“能不能去洗一洗，你身上可真臭。”
此刻我身上的衣服满是油污，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前面一些已经散落了下来，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我的脸色都在发黄。
我用苍白的嘴唇一字一句开口：“吃、什、么。”
“我妈说要庆祝我上学，姐姐，你推荐一下有什么菜吧。”
我微微一笑。
“你都不配吃。”
陈耀祖又开始无能狂怒，把桌子“啪”的一下砸了下。
但我妈倒是此刻冷静得让人生疑。
我看着他们的模样，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给我……来一道辣子鸡、韭菜炒鸡蛋、两份人参鸡汤，一份排骨，再给我那瓶这个酒，刚好凑够两百。”
我妈如此得意洋洋，我倒是找回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我轻声道了句好就去厨房催菜了。
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间我就溜回了房间,袋子里装的白色粉末，如果不细看，加入食物中完全看不出来。
在端上汤的那一刻，我悄悄地把粉末倒进了里面搅拌。
那对母子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自己可以狠狠羞辱我一样，殊不知其实他们想要的对我来说完全如同空气。
“菜已经上齐了，慢慢品尝。”
“等一下，杯子呢？酒也不开，等着让我们自己开吗？”
我妈一辈子都没怎么来这种地方，为了为难我也是辛苦她，还要去学学那些上层阶级的人是怎么刁难人的。
“我这就去给您开，稍等一下。”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粉末全部倒了进去。
我原本不想做这么绝的。
可惜人家都没打算放过我。
从早上的那个馒头充饥后到现在我就一直没吃东西，把酒放上去的时候，陈耀祖和我妈吃得满嘴油光，老板娘此时刚好走了出来，毕竟是亲戚，便开口说让我先吃饭再来收拾。
我妈夹了一筷子肉放在陈耀祖碗里：“我这顿饭是给耀祖的，耀男的话下次再说吧。”
老板娘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但想着此刻大概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打了个哈哈让我去洗碗了。
等我洗完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
我妈和陈耀祖已经吃饱喝足在那里剔牙了，见我出来就站起来把账单扔在我身上。
“刚好两百块钱，把你偷我的那钱还了吧，反正也是给你弟弟补贴伙食费的。”
“什么钱？”
我装疯卖傻道：“我们家钱被人偷了？”
我刚想开口说下一句，不料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耀祖就冲了上来扇了我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这个死娘们，偷了他妈老子的钱，我没把你杀了都算我善良，你他妈把钱给我吐出来！”
我笑出了声，摸了摸自己此刻发烫的脸颊：“你去报警啊，我真不还你能拿我怎么样？”
陈耀祖又一个巴掌要落下来。
但是突然的，他的肚子一阵剧痛，巴掌还没来得及落在我脸上，就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打滚，我妈立刻要去扶起他，但没想到就在下一秒，她的肚子也是痛得完全受不了。
我走近了两步，看着陈耀祖在地上如同虫子一样，爬动着要去找厕所的模样，我抬起了脚。
就这样，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一阵恶臭弥漫开来，这对把我当仇人一样报复的母子，就在整个饭店丢尽了脸。
食客们有的甚至差点吐了出来。
老板娘赶过来，见到自己的客人都被这对母子熏跑了，此刻也不顾什么亲戚的颜面，气得直发疯。
这乱糟糟的局面持续到两个小时后。
已经拉肚子拉得完全虚脱地瘫倒在椅子上，老板娘捂着鼻子黑着脸开口：“你们到底要怎么赔偿我，就因为你们母子俩，我今天少赚了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我妈手指指着我：“她赔啊，我们没钱。”
“这不是你们饭店的错吗？”
陈耀祖突然跳起来：“绝对是你们饭店不干净才害我们拉肚子的!赔也是你们赔吧！你们少强词夺理了！”
老板娘气得够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干不净了？别以为我们是亲戚你们能就这样抹黑我们！信不信我直接找警察来查我们的厨房？？”
说实话我不怕警察来。
毕竟就在刚刚我早已经把他们的饭菜倒到了远处的垃圾桶里，没人能查得出来是我在酒和汤里放了泻药。
陈耀祖还是那个死样子，一言不合又要开始砸东西，被我妈拦住了，这要是再砸东西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让陈耀男还钱，她偷了我们的钱，就让她还啊！”
“你怎么证明耀男偷钱啊？”老板娘实在是受不了这母子的态度，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冰天雪地的她连给自己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你还有没有心啊，不行，你们要是不还钱，今儿个不许走，给我待着我叫警察来！”
那个时代警察在人们心中就是无法亵渎的存在，我妈听见说要报警吓得屁滚尿流。
我叹了口气，这亲妈还不如一个血缘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
最后我妈和陈耀祖哭着喊着分期付了一半的钱，尤其是陈耀祖捂着沾着污秽物的裤子，让我真的快憋不住笑出了声。
等到他们灰溜溜地走出去，门口还有专门来看热闹的群众指指点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露出嫌恶的表情。
真是……
太爽了。